沈济大步上前,一把夺过沈良手里的那份契纸,看也不看一眼,刷刷几下撕个粉碎。
“母亲就是因你而死的,你有什么资格再拿母亲留下的东西!”沈济沉声喝道。
整个变故就在几息之间。
沈良眼睁睁看着自己到手的家产,就这么被沈济撕个粉碎,那种“得而复失”的巨大落差,令他的双目瞬间猩红。
他不顾一切挣扎着从木轮椅上扑到地上,要将地上那些契纸的碎片捡起来。
可沈济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沈济伸出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用力碾压,想到方才他那副样子,恨不得把他的手碾碎。
他对着在场的宗亲,义正言辞地道:“这个畜生,勾结隐月阁叛党,被绣衣使抓进北衙,母亲为救他一命,吞金自尽身亡,我留他性命已是仁慈,母亲的东西,绝不能再落他手里半分。”
此言一出,灵堂上的众人皆露出震惊之色。
沈良强忍着手背被碾压的剧痛,悲泣出声,“兄长,你想独吞母亲的私产,我自让给你便是,何必说这种话,污蔑我的名声。母亲为了替你筹谋,冲动行事,东窗事发,才会畏罪自杀,我只是无辜受到牵连罢了。皇上赦免我的罪,足以证明我的清白,你却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比皇上还明察秋毫吗!”
兄弟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泼脏水,也齐力将老祖宗是“喜丧”这块遮羞布,彻底扯落撕碎。
在场的人,但凡不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老祖宗的死另有隐情,与她这两个儿子,有莫大的关系。
沈灵犀在棺椁旁,看着这出狗咬狗的闹剧,简直要笑出声。
那张契纸,是她仿着老祖宗与武安伯夫人花笺上的字迹所书。
又让崔妈妈取了老祖宗的私印盖上。
不过是一张漏洞百出的假契纸,却能让这两兄弟,顷刻之间翻了脸,断了义。
竟比告诉他们亲娘死亡的真相还管用。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有时候,一些人就是这样,刀子只要不划在自己身上,便能满口仁义道德,还能替人原谅,劝人放下。
可一旦触及自身半点利益,就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沈济便是如此。
娘死了,心里不疼,能做得好兄长,能与沈良兄友弟恭,能替老祖宗原谅他。
可一旦涉及到家产,便如切肤之痛,岂能轻饶。
“都给我住口!”族长沉喝出声,“在你们母亲灵前,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族长虽已年迈,可他面容自带威严气场,一声怒喝之下,兄弟二人都住了口。
然而,沈济做了十多年的宣平侯,又领着羽林军,即便在这些宗族耆老面前,也自有威仪,岂会轻易妥协。
他转头,朝沈灵犀伸出手,命令道:“把东西拿来!”
便是脸面都不打算要,直接硬抢的意思了。
沈灵犀一脸无辜,“东西不在我这,老祖宗说了,你们两个儿子,谁想要这库房里的东西,便从她老人家自个儿手里拿。”
此话一出,灵堂瞬间静默下来。
从她老人家手里拿……
老祖宗都死了,若想拿,那便就只有……去死一死了。
这话听上去……真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众人只在心底啧啧可怜这娇小柔弱的丫头,竟敢当着亲族的面,对亲生父亲、堂堂宣平侯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忤逆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