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鹊桥山,长生观。
沈良被从沈家赶出来以后,无处可去,便只好使了身上所剩无几的银钱,让人将他送回长生观。
这些年沈良挂名在长生观修行,供奉了不少香火钱,哪怕如今落魄,在观中仍有一间静室可供栖身。
有了老祖宗先前在灵堂上那番话,二夫人崔氏找沈灵犀讨下翠鸢的身契,去找沈良,威逼要挟之下,换回一份和离书,搬出了宣平侯府。
沈良已身无分文、众叛亲离,唯有手里这份翠鸢的身契,成了他唯一的财产。
一个一无所有、薄情寡义的男人,手里捏着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契,想换些银钱,多的是龌龊法子。
更何况,那长生观,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十多年前,那一任观主虽然心术不正,却在道医上多少有些建树。
可到了如今,密道遍布的长生观,已然彻底沦为蛇鼠窝,肮脏池。
观中邪道打着替人牵良缘、送子祈福的名义,专干些男男女女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良先是故技重施,说些甜言蜜语的话,想哄骗翠鸢心甘情愿供他驱使。
可翠鸢毕竟是老祖宗身边服侍过的丫鬟,先前被沈良山盟海誓迷了眼,如今既已知道他的真面目,又岂会再上他的当。
沈良好言诱使不成,彻底撕下伪善的面具,伙同观中邪道,对她极近磋磨。
不过几日,翠鸢便被磋磨得奄奄一息,生不如死。
这一日,雨过天晴,既是十五上香的日子,又赶上朝廷休沐。
因着连日阴雨,寂静几日的长生观,重又恢复了热闹。
今日来观中的香客,比之以前,生生多了一倍有余。
只因赵贵妃的兄长,卫国公赵栋的妾室,去年在长生观求子,回去以后不久便怀上麟儿。
如今孩子满百日,卫国公在长生观塑的三清金身,也到了揭红之日。
长生观摆起声势浩大的水陆道场。
京城百姓纷纷前往,只为能在金身揭红开光之际,沾一沾三清尊者布施的福泽仙气。
这样的场合,沈良又岂会错过。
一大清早他便换上了簇新的道袍,将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他本就有一副好皮囊,如今虽坐在木轮椅之上,也无损通身的道骨仙风之姿。
他被沈家除了名,可在长生观修行多年,却自有道号,即便双腿不良于行,只要穿上道袍,还是有机会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另谋东山再起之路。
正午时分,阳气最盛,也是金身揭红的吉时。
卫国公府的侍卫仆婢摆开阵仗,簇拥着卫国公赵栋和那宠眷正隆的妾室,来到三清殿前,亲自参与揭红仪式。
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大殿上首,三清尊者的金身,尚还蒙着一层红布,只待殿中道众颂完经文之后,由卫国公亲自上香揭开。
沈良坐在木轮椅上,与卫国公之间,仅隔两丈之地。
他看着卫国公的身影,踌躇满志。
痴想着不久以后,他定能凭借自己的才华,成为卫国公府的幕僚。虽然不似宣平侯府二老爷那样风光,可若有一日,赵贵妃的儿子能荣登大宝,他也未必不能得道升天。
“礼成,请国公爷上香揭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