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光亮被他完全遮挡,她的面孔隐于他的阴影中,看不清楚,那双眼睛在阴暗中却格外的亮。
傅临渊忽然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元帅的时候,那只瘦弱的小狼崽在暗处,窥伺着他,那双狼眼充满了野性的难驯。
深陷困境,却不甘于困境,野心勃勃。
其实越是难驯的东西,就越让人想驯服。
动物是,人也是。
傅临渊微微阖目,不咸不淡地道:“如若我今天没去,他日在对立面见到你,我必然就认识你了。”
“那还是算了。”沈愉说,“比起当您的对手,我当然更想成为您的队友。”
“下属。”傅临渊淡淡纠正她的话,“队友,你还不够格。”
从小到大因为优异的学习成绩而一直生活在赞誉中的沈愉哪里听过这样的否定,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我更应该感谢傅总了,为了我这么个无名下属,竟然愿意劳动大驾跑一趟呢。您的救命之恩,我都没办法报答呢。”
虽然是破锣嗓子,却难掩话语中的阴阳怪气。
片刻,傅临渊忽然轻轻“噢”了一声。
“既然你如此困扰,我便着人将你送回去,季睿诚想必还愿意接收你。权当我没管过你。”
他说着就作势要去叫人了。
沈愉心里一个激灵。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撑着疲软的身体坐了起来,抬手想抓住傅临渊,却没控制住,整个人栽倒在了他背上,一把抱住了他。
傅临渊的脚步顿住了。
沈愉的胳膊环在他劲瘦的腰间,将他昂贵平整的衬衣拽出了丝丝褶皱。脸贴在他后背上,鼻端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傅总,我对您真的感激不尽,您能来救我真的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辈子无法报答,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沈愉扯着嗓子表忠心,“对于我这样的无名小辈傅总您都愿意施以援手,天底下怎么会有您这么好的人!我……”
话还没说完,傅临渊忽然转身,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沈愉瞪大眼,对上他俯视好像还带着一些嫌弃的眼神。
“闭嘴。”他蹙了蹙眉,仿佛被什么恶心的东西伤害到了,“太难听了。”
沈愉:“……”
她切实意识到一个现实——不能和傅临渊开玩笑,更不能和他阴阳怪气,否则受伤的肯定是她自己。
这是领导,是上司,是大腿,是靠山,是要供奉起来仰望的那种。
傅临渊扯开沈愉的胳膊,掸了掸衬衣上的褶皱。
这种漫不经心的动作,他做起来依然赏心悦目。
沈愉安静如鸡,一声不吭地缩回了被子里,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忽然开始震动了。
是沈愉的手机。
她张了张嘴,却又怕傅临渊嫌自己声音难听把自己扔出去,没敢出声。
见傅临渊看向她的手机,她终于忍不住道:“是杨宏富吧,不用管……”
傅临渊睨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称:“是你的杜学长。”
沈愉一愣,也顾不得声音难听了,忙不迭地道:“劳烦傅总您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她还朝着他伸出了手,看起来急不可耐,仿佛这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