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咱父子没猜错,那表明如今朝廷的变化很大,不但做事雷厉风行了许多,也一改以往被动防御的心态,开始积极进取了。”
吕文德颇为感慨,又由衷赞叹,“说起来,也是燕王起势以后,才搅动了我朝这一潭死水,他在朝野推动诸般变革,无疑是有效果的,不说别的,眼下朝廷在钱粮上就比以前充裕了许多,给咱们的军饷赏赐,又及时又大方……”
不过吕师夔却没在意老爹对燕王的赞颂,而是心生疑窦。
“可是,如此重大的行动,又如何会由父亲一个武将来做主帅呢?怎么也该派个宰臣来压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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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文德抓着胡须,沉眉道,“为父也是不解,或许朝廷原本属意由魏国公挂帅,但塔察儿来犯襄樊,京湖也需他老人家坐镇,又来不及找其他合适之人,就索性让为父独当大任了。”
他口中的魏国公便是赵葵,正月里才被朝廷晋封的,同时还升为少保,将京湖地区的军政财三权都赋予他手。
吕师夔双眼放光,“若是如此,对父亲而言就是一次极好的机遇,要是打好了,父亲不仅封公有望,而且以后说不定也能达到魏国公的权位……”
见儿子原来还持反对意见,此时却又转变态度,变得一派乐观起来。
这心性还是有些浮躁,功利心也太过强了一点。
吕文德不由摇了摇头,沉声道,“别尽想美事,你之前也说了,思播二州与大理之间重山叠峦,不适合大举用兵,对蒙古人是如此,对咱们又何尝不是?”
“蒙古人在大理经营两三年了,又不执着于城池得失,很不好对付。”
“说实话,为父对这次攻打大理,并不看好,所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希望不要损失太多兵马就好,否则事后朝廷算起账来,说不得会把失败的责任都推到为父头上。”
吕师夔听完,也是默然,老爹说的才是正理,这一仗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太小,朝廷赌得有点盲目了。
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父亲,孩儿总觉得这里面没这么简单……”
“哦?你又察觉了什么?说说看。”吕文德乐得见儿子多动心想事。
吕师夔顺了顺思路,缓缓道,“那燕王自去年出镇福建路后,一直未回临安。”
“按说,福建的乱事在四月前就彻底抚平了,还额外占了一座流求岛,燕王都办完朝廷给得差事了,没道理还逗留不返。”
“有传言称,燕王是去了广南,目的不明,可能是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但又没有确切消息……”
“孩儿想,他现在会不会就在邕州……”
吕文德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吕师夔颔首,“孩儿猜测,这次对大理用兵,其实并非源自田应寅的提议,而是燕王早就有此盘算,只不过巧合撞上了。”
“前几天才听说,有一万东卫军,从江南西路转进到了静江府,原先孩儿还有些纳闷,也只当燕王是把这一万娃娃兵交由**代为训练。”
“现在才明白,燕王其实很早就开始充实广西方面的兵力了,若是他再把麾下其余军队海运到钦州,那广西方面起码有五万战兵。”
“也就是说,广西那边才是攻伐大理的主力,父亲这边不过是策应偏师罢了,因此没有宰臣执掌也不要紧。”
听儿子这么一分析,吕文德不禁颇为认同,“从邕州,经特磨道,攻入大理,确实比咱们这边容易多了。”
吕师夔又说道,“而且孩儿认为,这一战,当是燕王亲自挂帅!”
“嗯!?”吕文德惊愕,忍不住道,“燕王挂帅?他才几岁?总不能以为平了几个乱贼,就真以为自己有大将之才了吧?这不是胡闹吗?”
吕师夔却不以为然,“以燕王的性子,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再说,有**从旁辅佐,也足以把征讨大军撑起来。”
“燕王若是真把大理打下来,那从此军功显赫,朝野上下都得服气,储位便稳如泰山了,哪怕官家也无法再撼动其地位分毫。”
“说来,朝中一直有许多人不服燕王的,而且官家又有了亲儿子,燕王的储位并没有那么稳妥,但燕王不在朝中下功夫,居然另辟蹊径,也是令人佩服。”
“而且不得不说,燕王这个目标选得好,对比于其他地方来说,大理的蒙军相对孤立无援,战胜的希望最大,而大理位置又有重要意义,拿下之后,我朝腹背无忧……”
吕文德拊掌,“听起来,燕王确实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也不失为一个妙招,但前提是他有这个能力打赢啊。”
吕师夔双眼压成一道缝,阴沉道,“孩儿几乎敢肯定,到时候,一定是让父亲先手大肆进攻,吸引住蒙军主力,然后燕王在趁机进兵,只要能短时间内攻克善阐城,在大理境内就站稳了脚,并且在山地作战,也限制了蒙军的骑兵,胜算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万一失败了,也可以把罪责推到父亲头上,顺势把咱们吕家这颗眼中钉给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