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箫一愣。
据她所知,那也是一座位于大山深处的铁路桥,当年因为地震而引发的泥石流事故后,附近地质被认为不再适合建桥修路,整个项目就被当地政府和原开发单位停了。爸爸刚出事的时候,她和妈妈也曾赶到过附近,因为没有路,最后无法得以进入。
这么多年过去,在她想来,那座未完工的桥,现在想必早已爬满了荒草,化为深山里的一片废墟。
她却听到徐叔叔说:“几年后,在我的牵头下和当地政府再次合作,组织人员勘测,重新设计并规划了路线,项目也由我们集团接手并获得工可报告,最后在原桥址上,完成了你父亲原本要修的那座桥,现在通车已经好几年了,你姥爷也知道的,并且就是在他的大力支持下,克服种种困难,最后修完了这一座桥。”
“叔叔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知道你父亲。他为之工作并且献出宝贵生命的桥,只要有可能,就一定要让它完工,这也是对你父亲的致敬。很荣幸,叔叔最后代替你父亲做成这件事。这么久一直没说,是担心你妈妈再次伤心。但刚才,叔叔忽然改了想法,应该让你妈妈知道的。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或许她也是愿意去看一下你爸爸当年为之工作过的那座桥。你觉得呢?”
赵南箫已经激动得眼睛都有点湿润了,抬手轻轻压了压眼角,立刻说:“谢谢你徐叔叔!我和我妈说下,看她是什么意思。”
徐振中含笑颔首:“好,那叔叔就等你回复。”
结束了谈话,傍晚,赵南箫陪妈妈回到县城,晚上在旅馆的房间里帮她收拾箱子。
沈晓曼卸妆洗澡出来,打完几个工作电话,显得有点累,靠在chuáng边微闭眼眸。
赵南箫坐到她边上,替她揉着肩膀。
“今天一天下来,小南你也够呛,别管我了,自己洗了澡也休息吧,明天和你徐恕也不用特意送我去机场,司机送我过去就行。来回路远。”
她闭着眼睛吩咐。
赵南箫轻声说:“妈,今天我才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爸爸当年最后工作过的那座桥没有废,几年后在徐叔叔的帮助下恢复施工,现在早已建成通车。徐叔叔叫我转告你,问你一声,趁着这个机会,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沈晓曼蓦然睁眸,神色复杂,仿佛想说什么,又没说,只和女儿对望了片刻,最后缓缓面向里地躺了下去,闭着眼睛低低地说:“我考虑下吧。”
赵南箫不敢再多说了,自己也去洗澡,随后熄灯,躺在了房间的另一张chuáng上。
这一晚上,赵南箫感到自己妈妈似乎没怎么睡,她也是迟迟难眠,到了下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衣服穿好,也打扮妥当了,人坐在一张椅子里,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晓色。
“去看看吧。”
听到女儿醒来的动静,她转过脸说。
……
徐振中出于尊重沈晓曼私人空间的考虑,自己没有亲自陪同,让徐恕和段秘书送母女出
发上路,一番辗转,于第二天在集团当地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终于来到了那座大桥的边上。
汽车停在路边,赵南箫和妈妈下了车,前行数十米后,停在了一片坡地的上方。
坡地下方是道宽阔的峡谷,正是雨季,江面宽阔,水流湍急,一座巨大而雄壮的铁路公路两用桥横跨两岸,飞架南北。
赵南箫静静地看着,眼眶渐渐湿润。
耳畔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轰隆隆的声音,片刻之后,视线里出现了一辆火车。它从对面的青翠山峦间呼啸而出,奔上大桥,在车轮碾压铁轨发出的咣当咣当的震动声中疾驰,装满煤炭的车厢一节节地通过。
很快,火车最后一节车厢通过了大桥,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耳畔再次安静了下来。群山静默,江水奔腾。
沈晓曼伫立良久,背影一动不动。
就在赵南箫渐渐觉得不安,想上去扶她回来的时候,她转过身返向汽车。
赵南箫急忙上去扶着她。徐恕也默默地跟了上来。
沈晓曼走了几步,又慢慢地停了脚步。
两人跟着停下来看着她。
沈晓曼的视线从他们二人的脸上一一掠过,缓缓地道:“徐恕,小南,以后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两人一愣,不约而同地迅速对望了一眼。
赵南箫忽然明白了过来,欣喜不已:“妈,你是说……”
她一顿,又停住。
沈晓曼起先没说话,就只望着徐恕,望了片刻,脸上渐渐露出一抹久违了的温柔的笑意:“徐恕,你很优秀。真的没想到,当年那个不听话的野小子,最后会得到我的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