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顾大统帅不情愿地献出七寸,目送马车在野林间渐行渐远。
唯一留下待命的暗九卫玄伞在他身侧,二人前后伫立看向远方,眼神里不约而同流露出灰扑扑的担忧和愁绪。
“少主,你原本不是说。。。。。。”
顾梓恒摆摆手,特地用二人才听得清的耳语沉声问,“你何时见过义父心中有志在必得的东西?”
一句话问得后方哑然,但顾梓恒相信他听得懂。
“回去吧。接下来恐有大战。今次我们既在城门做了障眼法,敌人以为此处已成汪泽,也就不会浪费力量巡查守卫,但你需带领玄武营肃清方圆十里之地,确保看不到一颗‘钉子’。”
顾梓恒顿了顿,“还有,如今敌在明我们在暗,北澜行军营必遭监视,你前日不是问我陛下回銮为何批示健锐营随行么?”
玄伞恍然,“金蝉脱壳?”
顾梓恒颔首,“这支队伍在回銮途中化整为零混入临近村落,待你肃清周边确保安全后,可随时集结队伍,我多少理解义父的顾虑,此时大营不可妄动。”
“主上常说知己知彼,大约就是这个道理。”玄伞舔着唇面,目光不自禁朝远处又看了一眼,“少主,对方祸乱长齐搅扰各方关注,我总觉得和那张名单脱不了干系。”
顾梓恒利落回身不再流连,轻声道了一句走吧,听他一番话神色间不乏赞赏。
“恐怕长齐的确是他们第一步棋,只是名单被盗打乱节奏,将他们计划提前,如今义父与陛下坚决襄助,虽也是顾念同盟,但更多还有自己的打算。”
“那名单——”玄伞蹙眉困惑,却看顾梓恒轻掠四顾举手示意,“回去再说,这里辛苦你,用好海东青,仔细着点义父的传信。”
顾梓恒想到井口还撂着自己的老副将,顿时也只得苦笑无言,今日一切都很顺利,只有他自己不顺利,说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算为过。
他却不知,能同意暂结同盟隐瞒药倒薛纹凛的恶行,对盼妤而言十足十地艰难。
比如马车行进一半时薛纹凛就慢慢醒来,对于期间错过的细节,这男人竟选择只字不提,越发一派云淡风轻,看得盼妤越发战战兢兢。
车行到道路尽头,盼妤才看清他们是如何弃车行船。
她先下马车,车夫撩动布帘,薛纹凛一脸苍白地露出头。
盼妤动作自然向上递过自己的手,但顾忌还有外人在,也没好当众令薛纹凛不自在。
于是她紧抿嘴巴不言语,但稍稍故意朝他嗯了一声,明摆着说,快,我扶你才下来。
薛纹凛无言以对,他觉得自己摆出来的姿态分明是“稍稍宽忍”,实在不至于令盼妤错误以为自己是“听之任之”,他拧眉看着眼前白皙的五根手指,冷淡地从旁边自行下车。
而这女人不知如何把若无其事的艺术修行得如臻化境,没事人似地跟在身后呵呵浅笑。
薛纹凛在心里叹声气,除了自己方才被莫名其妙运到车上外,他觉得要找盼妤好好谈谈的事还真的不少,索性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