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凛看到对方脸色变化并未因此自满自得,他向来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锚定目的后心念专一、稳抓稳打,宁可放弃敲山震虎,绝不打草惊蛇。
反而困于囹圄之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蓦然朝薛纹凛所在暗处发出激动的质问,低哑如受伤野兽绝望的嘶吼。
“你是谁?你是那女人派来的?你知道令牌在哪里?”
薛纹凛皱眉看着对方魔怔模样,一时迟疑到底要不要现身,对话到这里已经收效明显,楼飞远思绪方乱,不管能否诱之以利,都可以慢慢谈条件。
现在要做的反而是冷一会淡一会,令他心中多生些妄想。
薛纹凛清了清嗓子,这明显是一道指令,须臾就见玄伞起身走到他身后,薛纹凛附耳低语了两句,玄伞瞬息迟疑却仍选择乖乖出了刑房并体贴地关上门。
薛纹凛闪身自光亮处露出半边昳丽面容,与木梁相隔处的楼飞远遽然对视,清癯绝尘的脸庞倒映进瞳孔,楼飞远霎时被晃了下神。
“看你神情便是认得自己带出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六龙令在末帝时期便开始凭白惹人觊觎,可叹天下却仅有少数人知晓它代表什么。”
楼飞远瞠目踉跄着退后两步,此刻心神已完全被薛纹凛牵着走,溢出的声线沙哑破碎,只喃喃出一句话,“你是薛元玢一族,你是天子一脉。。。。。。”
薛纹凛沉默半晌,蓦地发出一声轻笑,“三境之中,这一代掌管王权之人未必深谙其中奥秘。”
他十分乐见对方能猜到自己身份,但这仅仅是扰乱敌人心神的策略之一,和薛纹凛欲与对方坦诚相见半点关系也没有。
楼飞远越听越显露惊惧,忍不住冲口而出,“不可能!知晓这秘密之人明明都死了!”
薛纹凛继续低低笑,“所以末帝宝藏是真的?所以你是前朝后裔?所以,那令牌真的是开启钥匙?”
楼飞远醒悟自己情急之下不打自招,脸顿时就白了,但安静片刻他又徒然冷静下来,他阴恻恻盯着牢门外那人,周身散发着寒意。
“看你年纪不像当年当事者,无非听信父辈传言人云亦云。今日我一时失察,权当给你讲了个故事。宝藏之事虚实有盼,莫说寻宝之路难于登天,你们三境结好联盟——”
楼飞远阴恻恻地笑,“老大哥知晓一笔宝藏来历,难道二弟三弟不肖想么?都是一群野心虚伪分子,莫再我面前装得清高矜贵。”
薛纹凛叹息着摇头,“我此前所言只想证明,你的家世来历,甚至更深远的背景已无所遁形,六龙令已还给潘夫人手中,她并不在乎你的生死,更不会在乎你弟弟的生死。”
薛纹凛故意停顿,见楼飞远仓皇滚了滚喉咙沉默不语,于是放软声音,“你明明厌倦俗世纷扰,只想安于一隅度过一生,你刻意躲在西京军中,却屡历军功不求出人头地。”
他说着说着,这才朝楼飞远走近了两步,“我明白你心之所向,心中之痛与无奈。无非是身负枷锁无法解脱,无非是每日犹感背重荆棘,不愿以一己之身维系家族生死。”
“飞远,你心知那是一个无法负重前行的家族,它自私狂妄,不顾子民,同时又脆弱无法自救,你明白强行闯出一条路,这路之尽头最可能的是末日,你逃离,这选择并没有错。”
楼飞远晃晃悠悠坐倒在石条长凳上,双手交握在膝头垂首不语。
薛纹凛拿不准对方的沉默能带来什么,也许是骤然发作,或者是回心转意。
薛纹凛并不着急,他原本就志不在和楼飞远纠缠这些虚有其表的宝藏风云,他只是想利用这人倏忽被戳破秘密的惶急,来慢慢引导他们下一次谈话。
他像敦敦教诲的老者,慢缓地继续表达心意,这明明类似伤口撒盐的行为,因为入耳声音低磁轻柔,浑然形成一股魅惑人心的力量,令楼飞远面上显出愈加鲜明的犹疑表情。
薛纹凛兀自道,“你弟弟死于长齐利益传输链,他只是可怜地被利用。”
楼飞远抬起头,不顾一脸惨白突然来了精神,双眼异常炯炯地问,“是军枢处向长齐边境输送金银,因惧事情败露所以死于灭口?”
薛纹凛显得十分谨慎,斟酌着道,“我并未经手此事,但你若非要一个答案,我想有人会愿意为你解答。”
他想了想又补充,“通过事件观察,西京和长齐其实都非受益者,我只知谁在动手,但幕后主使就此定论还为时过早。”
楼飞远死死盯着他,似想将对方思识看穿,又似表达了一股“敢骗我后果自负”的气势。
“你这人真有意思,似在替自己人推脱,又好似在承认。少顷,楼飞远身上敌意遽然四散,回复一副懒懒的模样道,“无论如何,你让我亲自处置凶手,我交换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薛纹凛摇摇头,“六龙令关乎宝藏只在前朝引发谜团,如今它还有新的用法,你想隐瞒多半是无用的。我很清楚从你身上能挖掘到什么。”
楼飞远疑惑皱眉,当下真情意切地发问,“能挖掘什么?我至今搞不懂你目的是什么。”
薛纹凛眯起眼,回答得不疾不徐,“看你说话神情并不似撒谎,怎会不知道这六龙令是解锁名单的关键之物。”只可惜,他竟然亲手交还给潘老妪,也只得遗憾是天意。
楼飞远顿时恍然,托腮沉吟须臾,听到名单二字似不甚在意,“安天下无非有三,钱财人才和民心,它费劲脑筋在前二者上做尽文章,可我却知,唯有第三者才见真章关键。”
他继续嗤笑,“我自小长在围地,早看管人与人之间拔刀相向阴损谋害,那种污浊之处毁了我也不可惜,你们有本事尽管使出真招,若我至亲所护真因它死伤,我定不留情。”
话说到此也算一拍即合,薛纹凛习惯点到为止,却也习惯先拿出诚意,当即道,“你现下尽管捋清思绪,待我将令弟之死前后一切准备就绪,自先将凶手呈送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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