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恒盯着脚边软倒的纤瘦身影目瞪口呆。
他只是让她滚,这虽算恶语相向,却自认为对林羽来说,尚不算致命伤害吧。
他施舍了须臾眼神,但心思全然还在薛纹凛身上。
薛纹凛当年中箭受伤心肺损毁严重,更棘手在于箭上淬了毒,所以方才顾梓恒的愤恨和无奈都是实话,给这人治病治伤都很棘手,是以一直被保护得尤为仔细。
他渡冬艰难,原本待在济阳城不是上选,但汒山之后却有疗毒圣药,所以不得离开。顾梓恒这般想着,对脚边躺着的身影越想越没了好感,他掌心的手指还在时不时微微痉挛,却还在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义父,让肇一和玄伞进来好不好?”他虽经常在薛纹凛醒着的时候越俎代庖,但那些巨细都是俗物俗事,最不值得义父再操心,但凡与义父个人心意相关,他从不随意置喙。
歪在软枕里的脸庞汗津津泛着湿气,晶莹的汗珠透湿亵衣,顿时隐现巧秀的锁骨,配合着眉尖紧蹙的仰天素面。
青年在绯红纸薄的耳廓旁喃语问话时,薛纹凛的喉头才轻轻滑动吞咽了一下,显得尤其艰难。半晌,那双藏着镜面湖泊般宁静的眸子从眼帘处缓缓半现。
“别走。。。。。。”唇面的紫色在躺歇片刻后略微消散,薛纹凛睁眼第一句话依然还是两个字,睫羽无力耷在半睁半阖的眼帘上,墨黑的瞳孔里并无明显迷离。
顾梓恒这会更加确定他是对自己说话,甚至语气里近乎听得出请求。
小王爷心底一阵阵发软,掌心攥紧指节来回摩挲,想捂暖肌肤碰触到的凉意,又想给薛纹凛心安保证,他越发轻声细语,“孩儿一直在,不走。孩儿须让小师弟进来为您看看。”
沉缓木然的神气从薛纹凛眼眶里慢慢渗出,他恍然盯着顾梓恒看了少顷,又陡然将目光往青年身旁四遭转了转,而后定在虚无的半空,拢起的眉间无端停留了一丝茫然。
但顾梓恒竟是看懂了,以这么多年随侍身侧的经验,他看懂了薛纹凛第二次视线转移,是在找林羽。
这个事实必然差不离了,也令小王爷郁闷之余百思不得其解。
他丝毫不心疼女人还横躺在地,就想知道为何义父既是顾忌她又在关心她。
帘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隔着厚厚的裘毛屏风也极是清晰,这响动很有节奏,被顾梓恒听了开头就明白了,但手中又不得空,还不敢高声应门。
过了一会,几个细碎脚步声从屏风后走近,顾梓恒听到背后传来吸气低呼,“哇,师兄你不会醋意大发于是辣手摧花吧?!”
顾梓恒:“。。。。。。”
玄伞在身后翻了个白眼,悄声无语道,“大师兄你别瞎说。”
两个青年执不同意见,却纷纷俯身摩挲着下巴瞧热闹得高兴。
顾梓恒看着两个二货面上藏不住的促狭之意,还是决定先向肇一招了招手,“快过来,瞧瞧他身体如何?”
肇一小心沿着女人轮廓跳开两步,在薛纹凛床前小心翼翼地半跪,先歪头盯着他的脸色观察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