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渊在称之为书房的一方天地里倚在榻上。此间甚为不错,窗外薄暮冥冥,轻风拂过,窗纱微微的浮动。桌上的东西他大致扫过,闲杂不等,见闻笔录,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隔断之上几乎放满了。
另有她练字的纸张,却不见几个字。着墨飞扬,不拘泥---
他翻开一本杂记。从中掉下纸张。上头有字,小楷之顺畅:夜阑,怀绪
名头是一阙词,往下看是凡间水调:一念却如寂,何怨赋花谈。有魂陌上来去,无骨锁清寒。负我春山一阙,问水三生摇曳,几世不相还。沽酒谁邀饮,素影谓谪仙。小楼雨,风万点,最痴缠。江山风月,由来无主是非嫌。悟道尘嚣难解,烟火焚心自彻,身似百年人。光景云中过,冗手半人间。
这是她的心境么---戎渊耳边听得主仆二人鲜活的对话,又觉这样的文字与她不为相称了。这热热闹闹的红尘,有着烟火陈年的老旧与温暖,是她眷恋的么---
戎渊从小书房踱步出来。见安宁歪坐在椅上,一只脚又搭在另一边的椅子,没形象的晃动几下。手里没闲着,正拿着葡萄来吃。那个叫二宝的正讲着在府中发生的趣事,是他院子里的老仆妇们闹出来的。安宁好像听得津津有味---
二宝发现了他,住了嘴。
安宁背对着他。没看到。“说呀,怎么不讲了?”
“那个---三公子您出来了?奴婢给您倒茶!”二宝自诩声音小的很,只姑娘一人听得见。三公子怎会出来的?她这算背后讲他的人了。不会惹他不快吧。没得连累了姑娘就更糟糕了。
安宁一个葡萄差点梗在喉咙那儿。“您好歹给个声啊,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安宁搁下了葡萄,一条腿收的急速麻利快。转眼变成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却惹的戎渊皱了皱眉。安宁小心看了一眼,惹了这位大爷了?
“你怕我?”戎渊的声音带有一丝蛊惑。人也走得近了。
看着安宁收回去的那只脚,只穿了袜子。没来得急穿好鞋。
“你是洪水猛兽么?”他们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她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看见而已。
“刁钻古怪。”戎渊在她面前的椅上坐下。她缩着未穿鞋的脚,面带不善。
二宝早就溜出了门外。隔着门缝外里瞧。心道姑娘遇见这样的三公子就不在状态。好好说话啊,她还盼着姑娘和三公子重归于好呢。
“可以退货。”她还不稀罕这个身份呢。
戎渊微怔,想着退货为何意。想了想,明白了---竟无言以对。
直到午夜,安宁还在纠结为何总会说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其实她大可不必在意,做那些有何意义呢。
她感觉不到榻上之人的声息。他们这样算各自相安吧---好不容易困倦来袭,安宁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烛台亮了一夜,夜里下起了雨---
翌日一早,安宁起来的时候浑身酸疼的难受。鼻子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略略的缓了缓,才下了地。
吃了早饭,才想起来还有一项任务。王妃的院子还没有去。
圆滚滚昨天晚上不知在空间里干什么去了。她又不好进去。戎渊近在一个屋檐,它反倒不着急了。
皇宫。
“康王殿下,皇上正候着您呢。”太监李无才略弓着身子,引李康进殿。眉目之间对李康传递这消息。李康暗自的点头。
不错,李无才一直都是他的人。李康闭门‘思过’已经不少时日,也该回归殿前了。其中少不得他的运作。
雕栏玉砌,殿宇恢弘,李康沿台阶直步而上。心中亦有隐隐的压抑。
“皇上今日精神大好,时常的念着您。”李无才说道。身边这位有日子不上朝堂,必是心里憋着一股子劲。他可没少下功夫游说皇上。不然皇上哪会这么快就想起来。
“本王也念着皇上,望他龙体圣安。谢李公公。”李康说道。
“您可别说谢字,都是奴才分内之事。殿门到了,老奴进去通报。”李无才哪敢托大受康王爷的谢。赶紧快走几步,进去回禀皇帝。
当李公公再宣口谕,李康才进到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