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购买的虎骨酒,天黑前送到了。送货的依旧是青衣小哥杜荷,把10坛虎骨酒搬到周游家门口。“小哥喝口水。”周游娘端水给他喝,热情问,“干你这活儿,一个月开多少钱?”青衣小哥迟疑了下回道,“10两。”“嗬,不少了,我家老头子才……”周游在旁边听着,默默将虎骨酒搬回房间。一个劲力武者,每個月赚10两银子,听上去少了点。但是刚刚周老爹给他上了一课,打工还有隐形福利和额外收入的说法。青衣小哥身为劲力武者,在杏仁堂打工,购买秘药时,会不会有内部员工价?说不定对方的日子过得比他还滋润!“你家邻居好热闹,门框上挂红绸啦,是不是要娶亲?”杜荷来送货时,路过牟老幺家,看到这家人都在忙碌。“啥,也太急了!我怎么没听到喜乐声?”周游娘吃惊不已,白天人刚进门,晚上就急着办婚事。她看向周游,周游摇摇头,示意别多嘴,那家人的事情咱们不理会。以牟老幺的抠门劲儿,真有可能为了省钱,乐器班子也不请,门口挂一两尺红布就成亲。杜荷喝完水,客气归还水瓢,“大娘我先走了。”“客人,下次再来照顾生意。”“下次一定。”青衣小哥杜荷走后,周游把虎骨酒搬完,这时候周老爹饭后遛弯也回来了。“游儿,牟老幺今晚摆酒,却不请咱家,小气,真小气。”“虽说咱们两家闹翻了,但那么多年的邻里交情,我怎么也得给他封个1、2两的红包。”周老爹说话酸溜溜的,他是个好面子的,邻里乡亲有红白喜事,哪次他不随份子?就算宴席办得寒酸,只有大骨头烧白菜,连几片肥肉也没有,他也吃得乐呵呵的。人情往来就是如此,你把我当回事儿,我也给你捧场贴面子。牟老幺抢着办席,偏偏不请多年老邻居。“不请就不请呗!”周游拍拍胸口,“明天,我请你去摘金楼吃饭,头等席面。”“花的是老子的钱。”周老爹果断回绝,“不吃。”“他爹,牟老幺给儿子娶小妾……”周游娘刚开口,就被老爹纠正,“哪是娶小妾,分明是娶媳妇儿。”前些日子,牟老幺家一直对外宣传是娶小妾来着!“他家儿子在酒楼的差事干不好,坏了大事,结果被赶去后厨洗碗。”“哈哈,一个洗碗的也敢娶小妾?拉车的李二愣子,岂不是能纳个三房姨太太?”周老爹呵呵笑着,却被周游娘提醒,“牟小利今晚娶媳妇,怕是明年他家就能抱孙子了。”现场陷入沉默,周游看话头不对,转身就回房间。“游儿,走这么快做什么,再唠唠!”牟老幺家门口,一场略微寒酸的喜宴正在召开。宾客们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真到了现场还是被这家的抠门震惊了。茶叶沫子都泡的发白了,还拼命添开水,喝到嘴里真和白开水没两样。盘子里几颗羊屎蛋模样的糖粒子,让人都不忍心伸手去拿。清水煮白菜上没有半点油星,唯一的硬菜是油渣抄烂豆角。“牟老幺,今天算是给他赚着了。”宾客们估算了下,就算把桌椅搬走,自己随出的份子也不能回本。虽然宴席办得寒酸,喜酒不是淡如水,就是酸得涩口能当醋用,但新娘子还是很好看的。天仙下凡似的人物,怎么就落到牟老幺家,以后受罪的日子有的盼喽!新郎官牟小利,美得鼻涕泡冒出来,双眼直勾勾看着新媳妇儿。他最近干活辛苦,冷水里泡着洗碗,双手指节都泡白了。但是,牟小利还想着东山再起,坚决不肯离开摘金楼。一想到周游心里就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我这一代不行,我生的儿子将来也能上二楼包厢吃饭,到时候换你儿子端菜伺候他。牟小利看着新娘子侧脸,越发着迷了,换做以前,他做梦都不敢想,能娶到这么美的媳妇儿。从对方传来的幽幽香气,让他腹胯间胀得难受。牟小利想到洞房的醉人风光,觉得前半辈子算是白活了。男女男女,没有媳妇的男人,还算是个男人么?隔壁的周游再有地位又如何,他没媳妇,就是个光棍儿。牟小利心头萌生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至少在这方面,自己已经赢过周游。“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请回吧!”牟老么一发话,宾客们都等着他发喜蛋,这是经典环节。“啥,鹌鹑蛋?”宾客们都傻了,活了这些年,没听过用鹌鹑蛋做喜蛋的,不嫌寒碜么?一颗颗指头大的喜蛋,就像嘲讽的眼睛看着他们。宾客们彻底爆发了,骂骂咧咧头也不回离开了。“娘子,我们入洞房吧!”牟小利抢着新媳妇的手,虽然周围都是宾客的咒骂,但他根本听不见。“嗯,官人!”新媳妇脸颊飞起两片腮红,更显娇艳。牟小利迫不及待抱起新媳妇,匆匆钻进洞房。“这小子,比我当年还猴急,别把新媳妇折腾坏了。”牟老幺唠叨着收拾碗筷,汤汤水水还有剩菜,收集到木桶里,留着自家吃,一星半点也不浪费。期间有几条野狗过来讨食吃,被他抬脚踢走。野狗们一阵狂吠,控诉这家不是人,鸡飞狗跳闹了好半天时间。“这袋子喜蛋送给老周家!”收拾完,牟老幺看还剩下几袋喜蛋,叫来老妻递给他一袋。老妻满脸疑惑,“不是和他们家闹翻了吗?”“所以才不请他们吃饭,可一码归一码,身为邻居,份子钱他们必须出。”牟老幺算盘打得叮当响,“你送给他们喜蛋,意思就到了,老周这人好面子,不得给咱们包个一两半钱的份子钱吗?”“赶紧去,老周最近刚升职,赚大钱了。”老妻将信将疑端着喜蛋离开,片刻后原封不动回来。“他家儿子不要,说咱家的喜蛋太小、塞牙。”牟老幺暴跳如雷,“岂有此理,老周的儿子太不像话,活该娶不到媳妇儿!”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恶毒的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