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听到沈机白那一声低喃细语声,才陡然惊觉过来什么!
她猛然看向沈机白腿上那只蹦跶不止的小兽,眼底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纵然她身为古吟国实力强悍古老的仙族战将,可对于二乘妖这种恐怖的灾害凶兽,存活机率甚至不到一成。
可她竟然和这样一个恐怖的生物同处一间屋子如此久。
再琢磨过来沈机白那句话后,她便已意识到,这只可怕的凶兽,竟是神罚森林里的那个少年人所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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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随手赠送出一只二乘妖,已是十分的骇人听闻了。
更荒谬离奇的是,一只并未认主的二乘妖,竟当真能够听那少年人的话乖乖认一个毫不相熟悉的人为主?!
便是从小豢养长大的妖兽都不可能做到如此无条件服从。
那尸魔少年究竟是什么妖孽?!
自古以来,她从未听说过哪只尸魔御妖之道变态到如此程度,能够将黄金海域里的妖兽收得如此服服帖帖。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机白,内心深感佩服:“身于囚笼,居然还能够当着昆仑神主眼皮子底下这般翻江倒海,真不知他是如何收服这只二乘妖的。”
说着,她又失笑道:“倒也难怪这小子将如此稀有的二乘妖赠于殿下了,若榜上记他之名,他擅闯神罚森林,杀死一众真仙教弟子的事,可就昭然若揭了。”
沈机白不以为然道:“如何昭然若揭,那界碑榜乃是娘娘神力所化,记录林中试炼者,只记生,不记死。
他是尸魔之身,名字不会明明白白的出现在那界碑之上,纵然他私自得了这只二乘妖做为傍身之用又有何妨。”
美妇人见他神情平静,可言辞之间却是对那小子多有维护之余,又带着几分复杂矛盾的情绪。
她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沈机白皱眉:“你又知道什么了?”
美妇人笑眼弯弯:“知道太子殿下的故人还是惦念着太子殿下的,他虽嘴上不说,看心底还是在意殿下的身体在危机状况会难以自保,所以特不动声色送来妖兽为你傍身,与他自身方便是否,毫无关系。”
沈机白嘴唇紧抿,手指下意识地缠紧棉线,低头不语。
美妇人若有所思道:“殿下原本只是为故人特意而来,无意于求妖试炼,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此番归去,国主陛下必是会对殿下另眼相看。”
沈机白抬起眉目,空洞的眼眸里矛盾的情绪瞬然消失不见,只余冷漠:“我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另眼相看。”
美妇人知晓他心结在此,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不由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卫图大人卜算的那一卦竟是出现了偏差,君皇娘娘居然完好无损地平安归来了。”
沈机白淡道:“他说过命格之线,死灰之相,死灰亦可复燃,逆天改命者,众生渺渺,可昆仑神主却非常人,她借势改命,虽是奇迹,却因那人是她,也非奇迹。”
昆仑雪山之巅,望尘峰。
沧南衣俯瞰着连绵雪山间的苍色绵延,风从山雪间穿过,厚重的雪浪起伏之势犹如苍云滚滚。
仙侍小绿瓜随着自家娘娘随风听雪,面上神色因为天际界碑之上的内容而震惊失色。
待她回过神来,却见沧南衣孤身一人在冗长苍白的夜色里,像是一盏守护众生的灯火立在在光阴的间隙里,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之下偶尔投照过来的一道画意幽深的的身影。
虽身至山中,却不似山中人,却似来客。
小绿瓜不知沧南衣在想写什么,只低低唤了一声‘娘娘’,小声说道:“那界碑榜……真的出问题了吗?”
沧南衣道:“自然不会。”
小绿瓜神情有些苦恼:“怎么一场雨下出了这么多妖魔鬼怪啊,二乘妖,居然还只是排名第三,第四,总不至于首榜会像是深渊巨兽那样的一乘妖吧?”
苍南衣回过首来,碎发从她洁白的耳后滑落,在细微的风里轻轻摇晃,纤长的睫羽间落满碎光,她侧眸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里仿佛天生有种温沉又悲悯的气质,却难以窥清她真正的情绪。
“界碑榜的排名只是为了给仙界一个交代罢了,至于此次伤亡也要,求妖的名次结果也罢,都与昆仑净墟无关。”
小绿瓜在沧南衣的目光注视下,她忍不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不知为何,此番娘娘在神罚森林中归山而来,身上那种温沉、悲悯又深不可测的气质没有丝毫改变。
却又无端好似多了几分难以描绘的……冰冷感。
她侍奉娘娘多年,娘娘随身居雪巅之极仙高位,她淡离疏远,漠然俯瞰众生是一回事。
可她作为昆仑仙,给她们这样的妖仙子民带来的,却始终不见任何锋芒的棱角感,但不知为何如今自从她归来之后,身上无端加重了那种难以捉摸的冰冷危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