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寒酸的室内飘散开素面热腾腾的暖意,竟然分外温馨。
“小风,有件事爹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家里太穷,前一段欠了不少债,还有些没还清,再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会揭不开锅。。。。。。这面,还是爹好不容易省下钱买的。。。。。。唉,债越欠越多,可怎么过冬过年,恐怕过几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小风的嘴角突然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爹,不用担心,其实前些日子,我已经替你把债还清了。”
“还。。。。。。还清了!”王铁匠愕然,瞪大了眼睛:“你,你哪来的钱呀!”
小风夹起一根面条,微微一笑:“我之前攒下的。另外,那天遇到一个过路的侠客,看上了我铸的一把剑,我便卖给了他。”
“卖。。。。。。卖剑!你卖了多少钱?”王铁匠被一口汤呛住,连连咳嗽了半天。
“记不清了。好像。。。。。。三百文。”小风咀嚼着几根面条,漫不经心道。
三百文钱,不过是两袋米,甚至一件稍好衣服的价钱。
“什。。。。。。。什么!”听见这句话,王铁匠一口面条险些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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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行走江湖的剑客而言,手中的兵刃是他们最为重要的东西,为了购得一把哪怕很普通的剑,都往往不惜花费重金。
而他说,只用三百文便把自己铸的剑卖掉了!
“那个剑客很难得,能说得准那把剑的特点和长处。另外,我能看出他的武功路子与那把剑十分相合,应该会是个合适的主人。否则,他给我多少钱,也绝无可能卖他。”
小风神色自若,又低头夹起几根面条,用闲谈的语气续道:“那个剑客我看起来很顺眼,若不是要凑钱还债,应该会分文不取地送给他。”
王铁匠长大了口,半晌说不出话来,终于道:“那,那他得到那样好的一把剑,知道你是铸剑师,有没有,有没有很惊讶?”
“哦,我没有告诉他,铸剑的人就是我,只说剑是我是巧合下得来的。”小风平平常常续道:“否则,他知道剑出自我手,说不定以后会有许多事纠缠不清——我不喜欢麻烦。”
王铁匠楞楞看着这个脾气古怪的儿子,不知说什么好,隔了很久,他才感叹了一声苦笑起来:“挺好。。。。。。挺好啊。。。。。。欠的债也都还清了,我心里一块石头可落了地,这下咱们父子可以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这时,小风轻轻笑了一下,却忽然站起,走进了布帘之后,随即出来,将一样东西摆在王铁匠面前的桌上。
“我的天,这是,这是什么!”一眼看见,老铁匠一个矮胖的身子险些跳起来,目不转睛地瞪着桌上的东西。
——那竟是一颗鸽卵大小的明珠,周身氤氲着雾蒙蒙的柔和的光泽。
“这,这是什么宝物!恐怕得,得值不少钱。。。。。。。”王铁匠结结巴巴,望着室内氤氲的珠光,难以置信。
他并不清楚,那一刻明珠的价值,其实足可抵得上他们这个贫困家庭几年的花销。
“那个买剑的剑客临走,一定要将这样东西赠我作为交换,我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小风语气仍旧平淡,微笑:“爹,是给你的,请你收下。”
他随即坐下,继续扒着碗里没有油水的素面。
“这,这。。。。。。不不不!”王铁匠一下跳起来,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我。。。。。。我拿着可干什么?”
他定了定神,才忙不迭道:“小风呀,爹从前就跟你说过,爹这穷日子过惯了,突然拿着好多钱,这心里不踏实,也实在用不上呀!现在这日子,已经挺好,挺好了,爹知足啦!”
然而看小风眼中仍是坚持的神色,王铁匠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终于战战兢兢地把那颗明珠捧起,四处在简陋的屋子里寻找可以藏匿的角落。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在不知哪里找到一双肮脏的旧布鞋,谨慎地把珠子塞进去盖好,又将其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柜子后的缝隙里。看看绝无破绽,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小风仍在桌前安静地吃着那碗粗糙的面条。
王铁匠一眼看到那样的情景,心中突然百感交集。
他很清楚,这个看上去瘦弱安静的年轻人,其实是怎样出色的铸剑师——只要他愿意,不仅是被赛孟尝看中收藏的宝剑骖龙翔,他所铸的任意一把剑,都可以成为众多剑客不惜千金竞相求购的珍品。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声名远扬,甚至名动天下。
但他此刻,却选择在这简陋的屋子里,陪他这个平庸贫苦的老铁匠吃一碗粗劣的面。
王铁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他转过身去,又掏出那块脏兮兮的粗布大手绢,擤了擤鼻涕。
过了良久,他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还要面条么。。。。。。爹再给你盛一碗。”
小风笑起来,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