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先生不愿意把三年前洛音遭遇过的那段不快告知她,只能迂回地问,“你信任他吗?”
洛音听到这个问题突然笑了,那笑很是意味深长,随后,她拉起顾祠邵的手,把他的掌心摊开,“你看得见这里有道痂吗?”
“嗯。”洛先生不明所以,却还是认真看了眼,很深的痂,似是划过不少次,这样的伤在这个男人身上出现,倒是挺匪夷所思的。
“我在沙漠快被渴死的时候,他划开这里给我喝他的血。”洛音轻声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两只手,他骗我说他杀了只蜥蜴。”
洛先生心头微震,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父亲,我以前确实不明白那些情啊爱的,可当我发现一个男人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救我的时候,那一刻,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洛音握住顾祠邵的那只手,对着他的掌心吻了吻,“我爱他。”
……
洛先生刚到家门口,还没下车就见洛夫人着急忙慌地围着车门来回转,他下了车,叹了口气,“别转悠了,没带回来,她还让程嫂收拾点东西送医院去,大概是等那人什么时候醒了才能回来。”
洛夫人却是拉着他一个劲往里面走,“不是这个,你快跟我来!”
“去哪儿啊?”洛先生不情愿地跟着去了,眉头皱成川字,“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到处找医生问情况,你倒好,搁在家就不去医院了,那孩子就一个人在医院,眼睛又看不见,你怎么放心的……”
洛先生正在巴拉巴拉地数落,洛夫人奇异地一句都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拉着他到了地下酒窖,寻常酒窖里漆黑无灯,现下却是数百个大灯照在里面,入口处的一块洛家酒窖牌匾映衬得十分清晰。
洛夫人走到门口就不动了,眼睛看着里面忽然红了。
洛先生不明所以地问,“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带我来这儿?哭什么啊?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了啊?”
洛夫人别开脸,指着里面说,“你自己进去看吧。”
“你总得告诉我什么情况吧?”洛先生心头莫名慌了一下。
“你看了就明白了。”洛夫人伤心地背过脸去擦眼泪。
洛先生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低头进去时,前面摆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酒柜,往里走是酒桶,酒罐,鼻息间都是浓郁的酒糟味儿。
他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名堂,又重新看了眼,这才从一面墙那看出点什么,那儿被人拉了一道黑帘,黑漆漆的和墙壁融为一体,难怪什么都看不见。
洛先生走过去一把拉开帘子,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黑帘背后是一个小房间,周边全都是黑漆漆的,多亏外面的灯可以勉强照出里面的东西。
一架类似手术台的东西矗立在最里侧,旁边是各种连接器,最底下是一个发动机一样的东西,旁边是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各种镇定剂麻醉剂,还有写着德语的兴奋剂。
洛先生惊骇异常地看完,却发现脚下还有一个箱子,里面是说明书,药品的说明书,以及那个手术台的说明书。
(……请把连接器按照图上说明连接到位……请先固定好四肢,确定准备好之后,按下开关……)
洛先生在末端终于看见电击疗法四个大字,他手一抖,说明书掉落在地,他下蹲去捡的时候,摸到了一支录音笔。
他心跳狂乱的按了录音笔的播放键,就听到洛音的声音在说,“我以后都不要来了。”
洛先生按了倒退,一直退到底,重新播放。
“我总觉得他们瞒了我什么,因为每到晚上,我都会做一个梦。”
“梦里太黑了,和这里一样,每次我都会窒息着醒过来,不过我不会屈服的,我要适应这里,适应黑暗,适应那个梦。”
“催眠对我没用,医生说我是被触发了什么引起的睡眠癔症,触发?谁对我做了什么?”
“飙车对睡眠有帮助,我加了车队,只是他们不太高兴的样子,不想告诉他们,我会没事的……”
……
洛先生出来之后,酒窖门口还站着大哭不止的洛夫人。
“我一直以为这几年她过得很快乐。”洛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想到,她会把自己关在这里,关在这么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