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生好奇了一下,他家公子何时认得的那个人,近来频频与他见面,但也就那么一下,他现在懂,有些事情公子不说,他便不问。
亭内裴宥身边正躬身禀报的,是徒白。
与从前在夜色中想见不同的,是他今次一身利落的白,更显五官锋利,他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令一旁的裴宥听得清晰:“事情已照公子吩咐办妥,只待他们成气候,恐还需些时日。”
裴宥正在描荷叶的边,闻言缓缓点头:“不急,你的能耐我信得过。”
徒白呈上一块玄铁制的令牌,道:“今后他们只听令主调遣,见令如见主,请公子过目。”
裴宥抬眸扫了一眼:“你先收着罢。”
徒白愣了下,呈着令牌的手并未收回。
“既向先生讨了你,我自是信你的。”裴宥停笔,直起身子,看向碧绿的荷塘,极低地嗤笑一声,“你知我可信之人不多。”
徒白眉眼微沉:“徒白必不负公子所托。”
接着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公子,王氏夫妇已抵江南。”
裴宥沉默片刻,缓缓道:“江南?”
“是。”他们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人,发现二人明面上有人照顾,暗地里也有人保护随行,照裴宥的吩咐并没有打草惊蛇,跟了几日才发现似乎是打算在江南定居,“他们看起来是临时起兴,好像因为王夫人喜欢那边。”
听到“王夫人”三个字,裴宥面上柔和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扬:“母亲的确一直想去江南看看,父亲想必是拗不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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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人看来并无恶意,只是始终不知是何方人士。为免被发现,不便上前打探。”徒白继续道。
“不用了,让他们撤了罢。”裴宥收回眼神,“若他们要伤人,便不会救人。若他们所图在将来,那便……让父亲母亲好歹这些日子过得安心顺遂罢。”
徒白明白裴宥的顾虑,只是道:“公子这边也……”
裴宥有些自嘲地低笑:“我既不知到底是何人想要置他们于死地,亦不知到底是何人知晓他们的危险,将他们救出火场,还送出京城。徒白,你说到底是对方过于强大,还是我过于弱小?”
“公子,京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您才刚刚回国公府,捋不清不足为奇。徒白必全力辅佐公子,助公子一臂之力!”徒白拱手躬身道。
“辛苦你。”裴宥扶起他的手臂。
徒白却将身子伏得更低。
今时不同往日,他既由先生处来了国公府,裴宥便是他的主子,主仆有别,自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相处。
徒白离开之后,裴宥独自在凉亭待了两个时辰,直到那副荷塘图完成。
他本就不是急躁的性子,如今局面,更需耐心。
王氏夫妇来京不过六年,在此并未树敌,不可能是仇家恶意报复。时间点恰好是他回国公府当夜,显然是冲着他来。
只是他想不通,任京中势力如何盘根错节,那一对夫妇能碍到他们什么事?或者说,在那群人眼里,那对夫妇的过世,会让他如何?
他亦实实在在地想不透,在京中这些年,他们虽未树敌,却也不曾广结善缘,尤其达官贵人们,他与王福都不愿攀交,会是谁,预见了这场大火,将他们救走。
又为什么救?
既然毫无头绪,那便等。
是仇人是恩人,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
其实这件事在温凝看来极其简单,一场意外的走水而已,她不想人死,便花银子将人救出来。但担心裴宥就此察觉她在背后的动作,干脆将人送出京,她未料到裴宥羽翼未丰时便有能耐查到王氏夫妇的踪迹,只想着一年之后哪怕他们回京与裴宥重聚,也再不可能查到她头上了。
那宜春公子会安排两具尸体冒充王氏夫妇更在她意料之外。
第二日,温凝又避开菱兰去了一趟宜春苑,看到王氏夫妇随身的信物,确定他们是被送走,才彻底放下心来。
至于裴宥看到那两具尸体是开心还是伤心,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总归从此之后,两人都不会再有什么干系了。
温凝所料不错,回到国公府的裴宥,与在温府足不出户的温凝,几乎不再有任何交集。只人们茶余饭后还会聊起四月草长莺飞时,温氏的阿凝姑娘慧眼如炬,差点将国公府未认回的世子爷抢回去当郎君了。
夏过秋至,秋逝冬来,半年时光匆匆而过,转眼便到年底。嘉和十五年的新年夜宴,不仅朝中大臣们出席,皇后娘娘还邀了各家未婚男女入宫,同贺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