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紫苑每次都会愤怒地大叫:“讨厌的灰色的功力主义者!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在,我才总找不到桃花源啊!”
那是……多少年前的愚蠢往事了呢?钟达微微摇了下头,回想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愚蠢。
警卫自觉地守在门口,钟达慢慢走到手术床边,用眼神一寸一寸仔细抚摸过紫苑,仿佛教父在为他的教子洗礼,某些柔软的,令人伤感而怀念的东西难得地从那双看不出人类情感的淡薄双眸中浮现出来,他细心咀嚼着旧日的时光,周身的气息有着与往日的他不相符的柔和。
终于,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看完一遍,有些遗憾似的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异常平静:“真是的,我还想更平静地做完告别仪式呢。”
温柔时光结束。
在他说出第一个音节的同时,左手以从他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的狠戾凶煞,握着游鱼似的小银刀,倏地插向紫苑的头颅。
而这个时候,一直看似昏睡的紫苑猛地睁开双眼,仇恨的目光如淬毒利剑,口一张,紫色的回旋镖飞射而出,回旋着刺破空气,直冲向钟达的喉咙!
要么撤手,要么同归于尽!
紫苑虚弱的表情上印刻着挑衅与怒火。
但是,钟达哪一个都没有选。他选择了第三条路,手的方向微微一拐,锋锐的小银刀义无反顾地滑向了紫苑毫无防备的脖颈,而手腕的位置恰巧对着回旋镖的方向。
血液飞溅。
金属划破了苍白的皮肤,鲜红的血液如同大杯的石榴汁,喷溅的到处都是。紫苑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努力地张嘴,被割断的喉咙里不停冒出细微的血泡:“你……你为……什么……”
话语戛然而止。
钟达的左手微微颤抖,不受控制,鲜血淌过伤口,疼痛过后是麻木。但是他的表情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带着微妙的笑意,嗜血而又伤感,凌厉而又柔和,抬起右手拂上了紫苑的单眼皮。
“其实,我没那么讨厌理想主义者。”
钟达轻轻说道。
“但是这个世界上,理想主义者都死了。”
浪漫的,天真的,短命的。
他当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然而有些时候,他又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想,既然这个世界不适合栽培理想主义者,那他不如找一个最强的,然后由他保驾护航,看看能否保住一个。
一个就好。
“先生,你的伤口需要处理……”警卫忍不住说道。他看过太多的折磨与酷刑,早就看得明白,钟达的左手手筋被挑断了。
成为一名瘸子不久,他又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左手。
“没事。”钟达略微摇头。还给虞青一条腿,还给紫苑一只手,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愿意傻不啦叽地去补偿的人了,只剩下对那个人尽忠,要么生,要么死。
警卫还要再说什么,忽然见到钟达抬起右手,示意他安静,而他本人则像是被什么人召唤一般,缓缓抬起头,露出了笑容。
与方才的截然不同的,阴狠孤绝的笑容——又是平常的他。
“你还是喊我了啊。”他声音沙哑地低低笑道,无限的阴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