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说,季阳海的人生遭遇和陈庭汉有几分相似,都曾经或者仍然执着于同一件得不到回响的事情,只不过,从童年遭遇来讲,连陈庭汉比起他都算是幸运的。
陈庭汉何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季阳海的悲剧原封不动地发生在自已身上,那他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会仍然坚持目前已有的人生观吗?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他又应该奢求一个人生在童年时期就戛然而止的人拥有如何高尚的道德品质吗?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不如说,陈庭汉虽然尝试在说服季阳海,但他心底其实自已都并不认同这一套东西。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而且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季阳海其实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走回来就是一个死字,要求一个罪犯坦然赴死,显然太不现实,季阳海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条道走到黑,走到无路可走为止。
陈庭汉想像上次那样用诡辩法噎得他说不出话,现在看来是不现实了,毕竟他背后有王衿伶这个顶级军师,显然是培训过了。
所以他放弃了,他想拯救的不是季阳海,而是王衿伶。
陈庭汉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拉开了架势。
季阳海一愣,摇头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而且,你信赖的那位警官也帮不到你。”
“我对你的遭遇感同身受,对你现如今的思想表示一定程度的理解,遗憾的是,我们都有各自所坚持的东西,如果此时任由你离开,那无疑是我对我自已的背叛。
因为毫无疑问,有你这把毫无底线的杀人兵器在,王衿伶,对望海来说不过会是下一个王凯。”
陈庭汉咧嘴一笑道:“你好心提醒我,那我也好心提醒你,虽然王衿伶应该很笃定地告诉你,我的帮手里能拦住你的人已经被绊住了脚步。但你的罪证就在不久前已经搜罗齐全,通缉令刚刚下达,无需周劲维参与,五分钟后,闻讯赶来你的警察就会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考虑到,你击倒我需要的时间,可能留给你的时间,仅有一两分钟吧?”
季阳海捂着耳朵,显然在听耳机那头传递的情报。
随后他变了脸色,颇为英俊的一张脸流露出危险的意味,如丝般杀念野蛮滋生,不断蔓延,浑身肌肉紧紧、慢慢地收缩起来。
他心中先前一直有的那股,对陈庭汉的那点小瞧彻底消散,他有预感,如果今天不杀了眼前这个少年,就算能够逃脱,他也没有未来可言。
陈庭汉必须死。
啪!硬革皮靴的厚底踏在干硬的泥土中,发出沉闷的声响,留下一个凹坑,季阳海弓身如弦,紧绷后又轰然爆发,瞬间冲向陈庭汉。
陈庭汉仿佛捱到了敌人前冲带起的呼啸风压,眯起眼睛,直视着冲来的季阳海,直到他临至身前,沉腰拧肘,拳头自下而上刺向他侧腰。
季阳海保持前冲的势头,向右微微一偏,手指成掌,呈一个勾型,抵住拳侧,陈庭汉的拳头侧滑而过,仿佛一股力道拍中了一堵墙,难以撼动,季阳海反手要抓住那拳头,陈庭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未尽全力的手肘很轻易地收回。
高大成年男人饱经锻炼的身躯,其体魄是陈庭汉难以匹敌的,他十分明白这点,他绝对不能想着如何击垮对方,而应该想着,如何撑过这漫长的“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