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衿伶之所后来对这次记得对话记得不清,是因为那些话其实根本不是说给陈庭汉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听的,而是说给她自已。
她坐在回家的车上,昨夜的万众瞩目并没有给她什么成就感,反而留下挥之不散的沮丧。
这辆车是王衿伶为数不多可以垂下头来,流露出自已疲惫和软弱的地方。
司机小孙跟了王凯很久,从王衿伶小学开始,就是他负责接送上下学,她小的时候,小孙还可以说负责的是打小报告,长大后那就是毫不遮掩的监视,很长时间内,她都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知道自已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偷懒。
不过王衿伶也有办法,现在的小孙是自已人,车里也就成了净土。
小孙开车很快,也很稳,很快便稳稳当当把大小姐送到了家楼下。
他通过后视镜望了眼,犹豫了拼片刻,有些担心地道:“王哥和嫂子最近好像在闹矛盾。”
“动静很大?”
“昨夜里大吵了一架。”小孙眼神有些飘忽,道:“然后王哥打了通电话,走了。”
王衿伶立马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直接问道:“张克奇派人进家里了?”
小孙点了点头,说道:“您要注意了。”
那个蠢女人。。。。。。王衿伶揉了揉眉头,心中烦躁不已,她花了一番功夫才把埋在家里的摄像头和窃听器的位置全部摸清,钟音华一个按捺不住,就让她的工作量又增大了一倍。
钟音华和王凯过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王凯是个什么样的畜生,明面上的反抗只会被更残忍地对付吗?
她呼了口气,对小孙道:“下次我妈坐车的时候,你安慰安慰她。”
小孙一愣,他讪笑道:“我哪儿有那资格,您说笑了。”
王衿伶问道:“你给我们家当了多少年司机?”
“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有感情在的,都是家人,家人的事不算僭越。”王衿伶似笑非笑地道:“而且你也看到了,她丈夫是那样的,身边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时间久了,人哪里撑得住?”
小孙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王衿伶也不需要他表达态度,这只是一个暗示。她迅速扫空脸上的疲惫和沮丧,完美的伪装像生冷的铁,将她的体态死死箍住。
嘴角恰到好处的笑、腰背挺直的角度、拿捏得当的体态,组成了人们熟悉的王衿伶。
这就是那个男孩一直在探寻的东西,这就是王衿伶的家庭。
王凯让王衿伶参加舞会,把她放在万众瞩目的位置,只不过是想向世人炫耀他令人骄傲的非卖品,而在家里放监控,其实一开始是她母亲钟音华的手段,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王凯出轨,雇人偷窥、跟踪。
本就强烈的父权和掌控欲被放大和异化,成为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控制。
控制到自已妻子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女儿运气好一些,保障了起码的隐私。
而王衿伶呢?
他的父亲把自已当成商品,而母亲也没好到哪去,把她当成生命的延续,一件反抗丈夫的工具,所以她需要王衿伶完美,需要她强大得无与伦比。
她是非卖品,暂时是,但这次舞会是个极为危险的信号,有人看到了万众瞩目的她,这或许意味着,已经有人出价了。
是秦家的老二,许家不成器的老大,还是李家
王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钟音华也不是个好东西。
王衿伶要反击,她需要一个隐秘的、庞大的布局,她要让这个家里的一切,属于自已。
不要被定义,不要被束缚,不要被框在那两个失格父母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