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总这就太见外了,西辞能和您合作,那是我们宋家的福气,怎么会不识好歹还不上心呢?”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幅度很大,也很自然。
我觉得自己以前只是撒谎厉害,现在又添了几成表演功底。宋西辞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离婚的事儿么,我就尽可能地表现对宋西辞的亲昵,尽可能地把自己当做他宋家人。
说来有趣,真的在一起的时候,我说话都把自己当外人,从来不可能说出“我们宋家”这样的字眼,如今分开了,我反而说得一气呵成。
下了楼,宋西辞的车果真在楼下等着。想想也是为难他,明明两个人都一拍两散,还是得装作恩爱夫妻。
他看着孙总拉住我的手向他靠近,礼貌地站在车门边等:“哎哟我孙总,您远看就跟个老佛爷一样,真是几日不见,气质愈发高贵了!要我说这唯一不像的地方吧,就是脸蛋太年轻,要不是和您合作久了,我还以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呢!”
他说起客套话还是那样一套一套的,夸张加上玩笑的语气,配上他一向没个正经的形象,让人听着居然也不反感,虽然知道是奉承,还是把孙总逗得眉开眼笑。
说罢他又转向我,摆了个轻佻的姿势,斜着眼看我:“哟,老佛爷就是老佛爷,连扶您的侍女都这么国色天香,仙女下凡,能不能赐给我带回家当个压寨夫人啊?”
孙总和她同行的几个人都被逗得前俯后仰,孙总抓起宋西辞的手,把我的手交给他:“是我借用了你的小仙女,这不,赶快还给你。”说着她满意地笑了笑,“吴小姐和宋总还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宋总可要好好珍惜这位仙女啊。”
就在孙总把我手送到他手中的一瞬间,我有种过电般的酥麻感,还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想法。在我们那里,一对新人结婚的时候,都应该由女方的父亲把新娘的手交给新郎。
可惜我爸早跟别的女人跑了,我和宋西辞结婚的时候更是一个亲人都没有出席,别说什么把我手交给宋西辞。孙总和我素昧平生,今日的这个举动,一瞬间让我有种体味到失落的亲情的错觉。
“那是当然。”宋西辞并发现我的出神,一把把我拉入怀里,和过去时候别无二致,不知道幕后事情的人,绝对看不出来我们已经是离了婚的夫妻。
孙总却并未就此离开,压低了声添上一句:“何氏固业是潭浑水,宋总要真是心疼媳妇,就不该让她往浑水里蹚。”
宋西辞愣了两秒,很快回以哈哈大笑,还连连道多谢孙总提醒。
孙总看着我上了宋西辞的车,还挥手让他先开走才挥手道别。
坐上宋西辞的车,起先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待到孙总一行人消失在我们视野中,宋西辞才主动开口道:“你听到孙总刚才的话了么?”
他一开口,我注意力全部被他的嗓音所吸引,明明就在三分钟前,在孙总面前的宋西辞幽默而意气风发,而此刻面对我,他显得如此疲态,如此无奈。
“哪一句?”我不敢看他,故意扭开头问。
“不要蹚何氏固业的浑水。”
我不说话了。
其实这是我们分开之后第一次见面,而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机会好好端详他,好好看一看他的改变与近况。
见我不说话,宋西辞也没有强求,他很客气道:“送你去哪?去你家,还是去何孟言家?”
“对不起。”我低着头,几乎是脱口而出。
“干嘛对不起啊?”宋西辞强颜欢笑似的裂开嘴,“你刚才表现得很好啊,孙总和我们合作项目很多,算得上是棵大树,我们整个宋家都对她礼让三分。你愿意帮我在她面前演戏,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我却觉得这话听得很凄凉也很可怜,我才做了什么啊,我就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他谢我,他为什么要谢我。他哪怕骂我,说我不知廉耻,和他分开才多久,就陪何孟言出席应酬,都比骂我要让我舒坦得多。
“停车吧。”我不想再在这种密闭空间里与他相对着沉默,我觉得就在这里各行各路是最好的选择。
宋西辞对着后视镜苦笑了一下:“何孟言这个人……真是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