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辞沉默了半晌,问道:“他有给你什么么?”
“给我什么?”我心里纳闷,他应该给我什么?云贵山区纪念品?五千年前的银杏叶?我头拨浪鼓似的摇着,“什么都没带给我。”
“不是带给你,傻样。”宋西辞揉了揉我的脑袋,“他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和你交代?”
“哦,有啊,给了我一份文件让我快点帮他复印然后给下面盖章什么的。”我知道宋西辞肯定不是指这个,我就随口说着玩。
却不想宋西辞很感兴趣,从沙发站起来道:“给我看看,快点。”
这份文件,真的就是宋西辞想要让何孟言交给我的东西。
宋西辞说话算话,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一个君子,也是一个尊重规则的商人。当初我嫁给他,开出的条件就是让他帮我报复何孟言,没想到很快,他就付诸了行动。
宋西辞告诉我,何氏固业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风光,它内里有非常非常多的问题。像我们这些见识尚欠的学生,或是只看热闹的局外人,都是瞧不出门道的。
事实上,作为传统的房地产集团,如今北京可开发的地皮越来越少,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尤其是何老爷子一退下来,何孟言的人脉和关系都受到限制,因此何氏固业一直想转型。何孟言主张放手一搏,而卢川则竭力阻止着何孟言的一切决定,所以何氏固业当下的发展几乎可以说是停滞,甚至是倒退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宋西辞这样问我。
我用最简单的思维给出论断:“赚不到钱。”
他点点头:“然而更可怕的不是赚不到钱,而是资金周转不开。”
因为资金周转问题,何氏固业打算把之前收购的一块,原本打算用于生态开发的地皮,用最快速度开发成为商业区,赚回一笔才能将资金投入其他生产。
我听得神乎其神的,而且如宋西辞所言,依旧没有听出来任何门道。
“所以呢?”我问。
“这块地皮原本是卢川和他妻子,也就是何孟言的姐姐滕思芸一起买下并且管理的。”宋西辞露出一抹深不可测地微笑,“当时买这块地的时候,从许氏兄弟手上转过。你也知道,许辉然是公务人员,他如今涉案调查了,这块地就有问题。何孟言现在选择开发,其实很冒险,因为一旦查到这块地的问题,他们就得停工接受调查。我刚才确认了一下,这份文件就是关于这块地皮的开发决策,何孟言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发商业区,对吧?”
我有些明白了:“何孟言明知有风险还在考虑开发这块地,更说明何氏固业现在有资金周转问题,你是这个意思么?”
宋西辞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可能是,但也不一定,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何孟言根本不知道这块地有问题,卢川和滕思芸一直瞒着他。”
这下我彻底恍然大悟:“所以你想让我尽快促使何孟言开发这块地,然后再让上面调查下来,逼他们暂停这项工程。但这个时候资金已经投进来了,何氏固业就会面临更大的资金周转问题!”
“我老婆就是聪明。”宋西辞又恢复了他的吊儿郎当。
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聪明,我这点小聪明,和宋西辞的老谋深算实在小巫见大巫。而且我知道,他的老谋深算还远不止于此。
“然后呢?”我问,“资金周转不开之后,怎么办?”
“何孟言必然要寻求别的方式弄钱,到时候,只要我可以给他提供资金,什么就都是我说了算。”宋西辞笑得洋洋得意,“卢川更会抓住他这个纰漏不放,到时候,何孟言就会知道,什么叫腹背受敌,什么又叫四面楚歌!”
如果说在此之前,报复何孟言只是嘴上的一句话,那么今天宋西辞这番话,真的让我心惊肉跳起来。
原来一个人背后耍的心眼,竟然可以左右这么大的一个公司的发展!
果然商场如战场,处处是战火,遍地是硝烟!
见我瞠目结舌,宋西辞笑了笑,温柔地把我搂进怀里,如同打情骂俏一般道:“你是不是,舍不得了?真的需要你动手,你反而下不去手?”
这不是废话么,我当然下不去手。我从来没有做好自己的一个举动,就可以让何孟言这种身价过亿的权贵身陷囹圄的心理准备。
“不要紧。”宋西辞轻轻地挑开遮在我额前的碎发,“我可以等,虽然,机会不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