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辞对我的电话也许有惊异,也许没有,反正他的语气我是听不出来任何波澜。约定了时间地点,宋西辞礼貌地说他一定按时前来,还说我不用刻意打扮,真实的样子见他就行。
本来吧,我就是想打扮我也没这个心情,但我偏偏打起了兴致,好生梳妆了一番。
珊珊那么小的房间里还堆着一张颇久的化妆台,上面各种并不昂贵的粉底口红什么散落着,一看就知道她每每出门都麻烦地在自己脸上折腾一番,但是却没有时间和兴致收拾。
我就用珊珊那些东西认真地捯饬了自己,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我就把视线放到了珊珊的衣柜。但是她太瘦的,真的太瘦了,那种性感紧身的我都上不了身,最后我看中了一件娃娃领的浅蓝色上衣。
珊珊一脸不可置信地说:“不是吧,这还是我刚上大学那会儿买的呢,那时候都不懂打扮,穿得还跟个高中生一样。”
“就要跟个高中生一样。”我在身上比划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也许宋西辞这个人不值得我强打起精神,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但是他的实力,他的财力,他的权力都值得。毕竟,我认识的人里,别说能和何孟言抗衡,只是不用看他脸色的,就已经寥寥了。
晚上宋西辞来接我之前,珊珊还把我按椅子上,强行往我脸两侧抹了点腮红:“就你现在这样,像什么高中生?哪有你这么面无血色,毫无生机的高中生?”
她说得对,冲着镜子看看,粉底和妆容可以让我好看一些,却遮挡不了我的绝望与痛苦。这些负能量摧残着,一丝丝地抽走我的希望与活力。
后来珊珊就去上班了,说是上班,就是回尊煌了。不知道她今晚会被哪个老板相中,带去哪个酒店,挣多少张票子。
我和宋西辞约在学校门口相见,和与何孟言那会儿不同,我非但不想遮掩自己还没毕业的事实,相反,我还无比希望宋西辞发现,我就是个单纯的女大学生,莫名其妙牵扯进了他们何家的恩恩怨怨。我是如此无辜,如此无知,如此值得怜悯。
宋西辞亲自接的我,我上了车,他没问我去哪。这样的男人,乐于并善于处理好一切,让他人坐享其成。
我没主动说话,如果这会儿是何孟言,他大概也不会说话。但宋西辞不一样,他话多这件事从我们初次见面就暴露无遗了。
此时,他正兴致勃勃地说一会儿要去的那家会所有多么美味的珍馐,他最喜欢那家的松鼠桂鱼,酸甜酥脆,恰到好处。
我听了半路,然后说:“宋总,我没什么胃口,你不用这么大张旗鼓。”
“没胃口?”宋西辞看了我一眼,“好办啊,那咱们喝点茶,边和边聊。你喜欢红茶还是绿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味?”
“没有,咱们车上聊就行。”我故意表现出一种冷漠。
“那不行,我宋西辞到底是生意人,传出去显得我多怠慢。”宋西辞并不采纳我的意思,顺着原来的车载导航开着车。
又是沉默。
快到的时候,他才复开口道:“孩子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能帮到你什么。如果你不愿意,至少你要让自己振作起来。”
“我知道,不用你说。”
其实我不是真的想这么不礼貌,宋西辞的话挺暖人的。但我觉得我应该不礼貌,我需要高冷来包装自己,我需要和他有这种把握在自己手中的距离感。
宋西辞选的是一个私人会所,隐匿在高楼大厦的某一间四合院,不奢华,但是格外有调调。况且北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样的一层建筑,才是真正下了血本的高端场所。
他叫了一壶茶,然后把菜单推向我:“看看,喜欢什么。”
“不用了。”我推回去。
间隙我瞥了一眼那菜单,上面的图片精致而诱人,连价格都没有标注,这可能就是他们点餐的方法吧,和钱是无关的。
宋西辞没有问我来意,他和我聊了些别的,比方说我学的什么专业,我现在有没有熟悉何氏固业的生意等等。唯独不聊康康的死亡,和我主动说我今天有空的一位。之于他的问题,我则用最简单的方式回答,不多少一句。
然而这些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兴致勃勃,依然自得其乐地夸夸其谈。
茶上来,宋西辞保持着自信的笑意,礼貌地给我倒上一杯:“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