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死了?阿沫沮丧地想:璟华甚至都不知道,他会以为只是个愚蠢的小马倌被拖进了沼泽里,一会儿他回去医馆找不到我,一定又要急死了唉……
她现在才开始后悔不该偷偷跑出来,也后悔为了救一头小呆象赔上自己一条命。唔,小呆固然可怜,但如果为了救小呆,而要牺牲本姑娘这种天才的话,那还是得不偿失的。
我还那么年轻,我还有许多造福人类的发明没有完成,就这么死在臭烘烘的沼泽里,简直是旷古今来四海八荒最大的损失啊!
还有我不要死在这么臭、这么脏的泥潭里,等下就算有人把我的尸体捞出来,我一定都已经面目全非,眼睛里、耳朵里、鼻孔、甚至嘴巴里都是脏脏臭臭的粑粑,这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啊!
她身在半空正惊悚地胡思乱想着,但其实只是短短一瞬,就在她快要贴近黑糊糊的泥沼时,突然感觉自己被凌空一提,轻飘飘地回到了岸上。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清冷带着淡淡寒梅的气息,阿沫赶紧一个熊抱,紧紧抓住,惊魂未定道:“阿弥陀佛!无量寿佛!佛祖爷爷!观音姐姐!吓死我了!璟华,呜呜……我以为我死定了!”
璟华又好气又好笑,想斥她行事鲁莽,但看到她吓得惨白的小脸又不忍心责怪,刚叹口气,却又听她哇哇叫道:“啊,不好!小呆快沉下去了,璟华,快救救它!”
璟华还未作答,却听银麾突然朝着岸上那两千人的炎龙残兵高喊了一声,“那个便是轩辕璟华,快捉住他!便是天大的功劳!”
璟华面色陡的一沉。
现在岸上的都是刚才从泥沼中死里逃生的炎龙武士,尽管跟之前的十万之众不能比,但两千人也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而他的十万骑兵还在天门山内,作为主帅,他深入敌军,孤身犯险,根本是犯了兵家大忌!他知道,可是眼看沫沫身处险境,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炎龙武士们狞笑着欺身而进。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人仰马翻的狼狈,让心高气傲的骑士们感觉到奇耻大辱,他们急需一场新的战斗来证明自己的勇气,来洗刷这份侮辱!银麾的一声吼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立刻放弃了观战,拾起武器,朝璟华那个方向包抄过去。
璟华迅速四下环顾,不禁暗暗叫苦。这里的地形是他早就斟酌过的,此处乃一处浅滩,四周空荡荡没有一点可掩护的地方,离天门山虽然很近,但唯一的通路已经被炎龙武士彻底截断,本来是想借这空旷的地形将敌军包抄歼灭,没想到现在自己却成了瓮中之鳖。
他在数千名悍匪敌军前,将她护在身后,轻轻道了声:“沫沫,别怕!”
她才不会怕。她只是好奇,这个斯斯文文、看上去只会读书写字的人,这个总是对她哭笑不得,说拿她没办法的人,杀起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
等脚下的尸体,堆了大概有半人高的时候,阿沫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人是有如此巨大的两面性啊!
璟华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凶神恶煞,也没有杀红了眼,他脸上很平静。平静到几乎没有表情。他一剑砍去人家一条胳膊和他在云宣上落下一笔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他一剑削下来人家半颗脑袋和他削一个苹果送到她口边的样子也没什么区别……
他挥起剑来好看极了,即便做着这样血腥残忍的事情,为什么还是能保持这么优雅如玉的姿态和从容潇洒的表情?阿沫觉得很不可思议,然后又突然惊醒——天,爱竟然是如此让人失去理智的一件事情!面前这个神情专注的杀人如麻的男人,她竟然觉得他帅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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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时探出头来欣赏他的英姿,于是就难免会有鲜血喷溅到她脸上,有时候,甚至是一条断肢直接飞过来。璟华在百忙中还不忘回头关照:
“沫沫,有没有溅到你了?怕不怕?”
“璟华,是你的血吗?”
“不是。”
“那就没关系。”
其实呢,他们这一问一答也不算声音特别大,但因为毫无避讳,仍是有不少前排的炎龙武士听得清清楚楚,被气得哇嘎嘎乱叫。
其实,两人说归说,心里并不轻松。
尤其是阿沫。
黑压压的骑兵团仿佛无休无止,她算了一笔账,如果单靠璟华一个人的力量,就算一剑就砍死一个的话,也需要手起刀落,砍两千次。两千次啊!不要说砍人,就是砍柴,手也累断了。更何况,以他目前的体力,能不能持续战斗那么长时间,也是未知之数。
而这都因为她,因为那头小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