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细月见他这个样子越发羞恼,紧抿嘴唇许久没有说话,突然抬脚狠狠跺了他搭在边上的脚背一下,叫道:“喂,怎么不跟我吵了?”
帆布鞋的胶底踩在脚上并不很疼,但宋保军发现这蛮横女人似乎真的生气,只好假之又假的哎哟两声,说:“疼死我了,你怎么老喜欢和别人吵架,刚在咖啡馆吵还不够?”
“我喜欢,要你管。”
一直驱车拐进了另一条路,柳细月顺手打开车载音响。
沉重的低音炮组合流淌出高档音响系统华丽的音色,是一首时下很流行的《威武的女汉子》在宋保军耳边响起:“套马的女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柳细月随节奏摆动身体,时不时跟着歌词哼唱两句,显得很有状态。
“喂,好听不?”柳细月白了面无表情的宋保军一眼,问道:“本校十月晚会,我打算让班里排这首歌。”
宋保军啪的关了音响,柳细月又瞪了他一眼。
“嗯,总体上说节奏强烈,旋律优美,歌词朗朗上口,还是不错的,若我没听过,定然很喜欢这首歌。”
“那你关了干嘛?”柳细月嚷嚷着又想打开音响。
宋保军连忙伸手按住:“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不料手正好按在这蛮横女人细嫩柔滑的小手背,柳细月登时不高兴了,叫道:“喂喂,要说就说,占老娘便宜干嘛?”
她脸蛋粉嘟嘟的,瞪起眼睛来又大又圆,真真可爱极了,颇有韩国乐团组合“少女时代”里林允儿的味道。这么个口无遮拦的泼辣劲儿,又让人联想到了娱乐圈名动江湖的野蛮女友。
宋保军马上嫌恶的抬起手,一脸“好险差点就碰到了狗大便”的劫后余生表情。
他的表情实在过于猥琐逼真,尤其是还拍拍胸口嘘气的后怕模样,柳细月简直不能容忍,叫道:“喂,你嫌我?你居然有胆子嫌我?你算那根葱?居然嫌弃老娘?我叫你摸,快来摸我,不摸我剁死你!”
宋保军暗道:离你近了你要生气,不理你了又会不爽。怪不得连孔圣人也要哀叹:“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意思是说:女人和小人很难相处,亲近了会看你不顺眼,远离了,却又会埋怨你。
这句话放在柳细月身上再也贴切不过了。
但他怎会把柳细月的话当真?若真摸上去,只怕自己死得会很难看。
于是宋保军硬着头皮说道:“柳细月同学,我对你有一种感觉。你像一支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你在我心上是如此的洁白静美,纯洁无暇,就像女神一般,我只敢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你,而不敢接近,怕自己的俗气亵渎了你的仙气。所以,还是不要叫我摸你了吧?那对我是一种折磨。”
柳细月叹了一口气,似乎对他这个说法很满意,直接默认“女神”的称谓,便忘了两人之前的纠纷,说:“我以前真不知道你挺会说话的……哎,谢绮露她们干嘛说想修理你?”
宋保军撒谎面不改色:“其实嘛,我一直暗恋你,结果前几天被谢绮露一伙知道了,她偏不准我暗恋你。我们的冲突因此爆发。”
“嘻嘻,别编了,我知道谢绮露不会那么幼稚,肯定还有什么原因。”柳细月脸上的得意难以掩藏,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说《套马的女汉子》不合适?”
宋保军已渐渐掌握这蛮横女人的脾性,就是只能顺着毛捋,千万别触她的倒毛。当下点起一支烟,轻轻喷了一口白烟,说道:“《套马的女汉子》太过热情奔放,我觉得不符合我们文科班的气质。”
“哎哎,你怎么在我车上抽烟,就连我爸也不敢在我车上抽烟的,快灭了快灭了。”柳细月好一阵乱嚷,打开车窗,又用手放在鼻端挥动。
宋保军冷静的说:“叫什么叫,我可是整整暗恋了你两个学期,连抽根烟也不行吗?再这样下去谁还敢暗恋你?”
柳细月果然又笑了:“好吧,抽就抽,不过只限抽这一支。”
宋保军继续先前的话题,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精神气质,当他的表现与自己的性格不吻合时,就会被人视为神经病。比如你,柳细月,冰清玉洁,美若天仙,举止高贵优雅,一颦一笑都令男生如痴如醉……”
柳细月只笑得像个傻姑似的合不拢嘴,连忙吸住将要滴出来的口水,匆忙扭头看看宋保军,确定他没发觉自己的糗态才松了一口气。
“但如果你的行为举止脱离了这个范畴,就会令人惊异了。比如你突然弄一头越南洗剪吹天团的发型,穿一身杀马特服饰,戴着地摊买来的首饰,七神花露水当做香奈儿五号往身上喷,人家还会当你是女神吗?”
柳细月不住点头:“有点道理,说下去。”
“我们班的风格气质也一样,中文系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自然是要高雅一点才好。也不是说《套马的女汉子》不好听,这首歌太过流行,田间地头、街头巷口到处都有抠脚大汉用双卡双待超大音量的手机无限循环播放,天天听得都要吐了,难道我们中文系就不能别出心裁一些,可以排练别的歌曲,何必要追随已经烂大街的潮流?”宋保军微笑着摇头:“你一辆超豪华的保时捷911却在播放《套马的女汉子》,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本来柳细月还是一直在笑着听,岂不料就是宋保军最后多余的一句话给惹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