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印象里,这颜墨白历来不可一世,似也历来不信命运,怎此时此际,竟也如此问她了?
一时,心底深处增了几许诧异,但却并不强烈。
待得沉默片刻后,凤瑶才按捺心神,淡漠而道:“不太信。”
这话一出,再度抬眸朝颜墨白望来,却见他正静静的朝她望着。
瞬时,二人目光再度猝不及防的一汇,然而却也仅是片刻,颜墨白便已故作自然的挪开了目光,勾唇一笑,随即薄唇一启,幽远厚重的道:“微臣往日,是不信命运。但如今,似也有些动摇了。”
凤瑶瞳孔一缩,深眼观他,“摄政王何出此言?”
他转眸朝她微微一笑,神色复杂幽远,似是积攒了几许心事与厚重,但却并未回话。
凤瑶神色微动,也并未多问,只道:“命运这种东西,无论信与不信,都是如此。倘若一人还未能达到与命运抗衡的地步,那便,接受命运,信任命运便是,毕竟,无能为力,也只能被命运驱使。”
“长公主这话,听着倒是略微悲观。”
凤瑶自嘲而道:“是啊,不悲观不成。本宫是何境地,摄政王自该知晓。兵权不在手里,君臣不在一心,行事,束手束脚,憋屈如我,呵,便是想灭了大盛,想复仇,却无兵可用,无国力去拼,便是想让大旭安好强盛,却朝臣懈怠,无人尽心辅佐。仅靠本宫一人,又何来,真正撑得起整个大旭的繁复。”
这话一落,心底幽远怅惘,也不再言话。
思绪翻腾摇曳,一时之间,倒觉近来的自己,竟越来越感性,越来越容易感到无力了。这种转变,无疑是极为不妥,又或许是,自己也无能为力,只因,世俗懈怠,连自家的幼帝都不愿支持,若说不失望,不凉薄,绝无可能。
周遭,湖风习习,凉爽入骨。
凤瑶眉头一皱,忍不住拢了拢衣裙。
待再度与颜墨白朝前行了片刻,前方不远,竟出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夜市。
大抵是此际夜色已是微深,夜色已无太多人,有些摊贩竟是已在收摊,唯独其中的一家馄饨摊,却还剩几桌食客,略显热闹。
“就是这家了。”正这时,颜墨白温润的嗓音从容而来。
待得这话一落,他便领着凤瑶在馄饨摊子坐定,并朝忙碌的老摊主平和而道:“苏伯,两碗馄饨。老规矩,不加青葱。”
忙碌的老摊主稍稍停了手中的活儿,回头朝颜墨白望来,淳朴实在的咧嘴一笑,“颜公子好些时候未来了啊。”
说着,目光顺势朝凤瑶一扫,也咧嘴笑笑,并未言话。
凤瑶平和的朝老摊主点点头。
颜墨白也仅是微微而笑,并未出声。
老摊主动作倒是极快,片刻功夫,便已将两碗馄饨端了过来。
馄饨入口即化,松软得当,再加之味道清淡,倒也着实是她之喜。
胃口一来,凤瑶忍不住埋头而吃,动作微快,待得一碗见底之际,抬眸一望,便见坐在身旁的颜墨白,正静静观她,面前的那碗馄饨,竟一口未动。
“摄政王怎能不吃?”凤瑶瞳孔一缩,低沉而问。
颜墨白微微一笑,自然而然的垂眸下去,缓道:“心有所思,是以,无心食欲罢了。”
这话一落,极为难得的吃了一口馄饨。
凤瑶深眼观他,“摄政王倒不像是因为思虑而荒废食欲之人。是以,就不知摄政王心底的思虑是什么,竟会让摄政王如此反常?”
颜墨白缓道:“不过是一些闲碎之思罢了,不足道也。”
是吗?
倘若当真不足道也,这颜墨白,又如何会这般反常的跑神?
对他这话,凤瑶心底自是不信,却也无心往里深究。毕竟,倘若这颜墨白拐弯抹角的不愿说,便是她一直这般问下去,自也得不到真正答案。
思绪至此,凤瑶也不再多言,仅是嗓音微挑,话锋也跟着一转,“既是闲随之思,多想也无疑。是以,摄政王还是先吃馄饨,待吃好后,再借摄政王车马一用,送本宫回宫。”
这话一出,颜墨白已即刻放下了筷子。
凤瑶眼角一挑,深眼观他。
他则抬眸而起,朝凤瑶微微一笑,平缓温润的道:“走吧,微臣送长公主回宫。”
凤瑶瞳孔微缩,垂眸将他那碗馄饨扫了一眼,也未多加言话,待得颜墨白在桌上放下银子并起身后,她也才略微干脆的跟着起身,随即与他一道亦步亦趋朝小摊外走去。
“颜公子与姑娘常来啊。”后放,老摊主热络的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