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潜不让她打钱过去,她也不知道他银行卡号是多少,就只能这么单薄的问一句。
张素梅跟迟潜打招呼去前面扫地,迟潜朝她笑着比了个OK,然后在电话里说:“买了,吃了一口太甜了就不想吃了。”
“那就放冰箱里,回头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嗯好。”
迟潜思索着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就道:“那我先工作了妈妈,帮我给他说声生日快乐吧。”
说完,他面色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起风了。
迟潜垂眸,握着手里的落叶,扯着嘴角笑一下。
是特意落下来陪他的吧。
辛苦了。
张素梅走了已经离迟潜有一段距离,正弯着腰捡刚刚小孩子们经过地方留下来的垃圾,迟潜知道她是在替自己省钱,环卫工人的工资微薄,性价比这三个字的意义非凡,但比起这些,迟潜更希望有人能多陪陪他。
虽然他已经不能再过儿童节了——
但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呀。
陈槐安静静地坐在黑色别克汽车里,从早上五点钟到下午五点钟,从清晨到日暮,就这么坐了一天,也看了一天。
画家要画一幅画坐一天是常有的事,但他不是为了这个。
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昨晚他去陆休宁的私人蛋糕店里定制了一款芒果香醍蛋糕,这不是心血来潮,他早就盯准了他家这个蛋糕,去年陆休宁过生日的时候,他尝过一次,太甜了他不喜欢,但他还记得,有一个人特别爱吃甜。
只是买下来简单,要送出去却难,蛋糕没有长腿,不能自己跑到迟潜面前,现在却也只能跟他一样就这样枯枯地坐着,静静地待在米白色的蛋糕盒里,它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好吃的蛋糕,有一天竟也会被“束之高阁”了起来。
陈槐安伸手摸了摸礼盒上稍显皱褶的蝴蝶结丝带,动作像是在安抚它,却更像是在同时舒展自己紧皱的眉头。
他心里很乱。
今天是小孩的生日,明明不是他该许愿的时候,陈槐安私心里却有那么一个胆大包天的愿望——
要是他能够和小孩坐在一起,给他过这个生日就好了。
画送不出去,蛋糕总能拿得出手吧,芒果味的,他不是很喜欢吗?
可就这么想,陈槐安却也还是不敢迈出这一步,从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怯懦的一个人,甚至不敢露一面,只敢在犄角旮旯的地方窥视另一个人的生活。
陈槐安微微侧过头,隔着车窗玻璃,眼眸始终聚焦在那一个人身上。
这比画一副画更需要耐心,毕竟画是死的,而人,却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有无数次想下车去到他旁边,看到他手被扎伤了想去给他舔舐伤口,看到树叶掉在他头上又想去给他整理头发,看他早餐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后来不知道谁打电话让他看起来孤单又落寞。
可最终他还是扼住了这个念头。
因为除了这些时候,他所看到的迟潜,比重逢以来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鲜活,更加生动。
他又怎么敢笃定,有他在的时候,迟潜就会更好一些呢?
他没有办法笃定。
也许蛋糕会让迟潜更好一些,可是他不会。陈槐安没有这个作用,这是他最难受的一件事。
他唯一能做得也就只有在街角对面陪着他一起感受这些喜怒哀乐,但那也不是迟潜所需要的。那是他自己想要的,是未经允许,是他偷来的。
陈槐安违背了他从小许下的誓言——
此生做一个不偏不倚,不骗不偷的人。
他把所有的坏心思都用在了迟潜身上,难怪他的愿望始终不能够实现。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陈槐安脑中的思维才堪堪收住,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神经病”三个字。
陆休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