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谁也不看,径直朝马车跟前行去。
高潜眉头都不皱一下,一言不发跟着梁婠往回走,唯有王庭樾望着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他想起很久以前,春华殿的雅室里。
她说:阿兄,你的心意我一直明白,可你意属的是那个纯真无邪的梁婠。而我,早就不是那个我了。
她还说:我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身上也尽是洗不掉的污泥,而我的心,更是冷硬如铁……
在晋邺时,宫里宫外,那些关于她的议论,他也没少听。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那个占尽主上独宠的妖妃,是狐媚惑主也好,心如蛇蝎也罢。
他只觉得那是一个活在别人嘴里的、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根本就不是他自小相熟的阿婠、心中爱慕的女子。
每每听人诋毁,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昔日天真烂漫的一颦一笑。
在他心里,可以用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来形容她,或许那样都还不够。
他见过她最美好的一面,单纯、善良、真诚……
王庭樾慢慢移开眼,看向绑在树上的尸体。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惊觉她说的那些话是何意。
他低下头,紧紧闭着眼。
究竟要经历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她变成毒药、匕首不离身,杀起人来没有半点迟疑、惧怕,干脆利落的手法丝毫不输于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
他在树林里静静站了一会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篝火旁,王庭樾上前拍了拍还在呼呼大睡的钱铭。
钱铭睡眼惺忪,打断他的美梦颇为气恼,正要抱怨,猛然看清眼前人,一骨碌爬起身,迷茫地往周边瞧,却见本该睡着的人是一个也没有。
再看,皇后已经爬上马车,主上紧跟其后。
他揉了揉眼睛:“……是不是还少一个?”
王庭樾淡淡说了一句:“不少。”
言毕,翻身上马。
马车往临川方向驶去。
车厢里,很暗。
梁婠索性将帘帐打上结,让月光照进来。
她自嘲笑笑:“早知道裴将军会死,当日周军军营里我又何必救他?”
四天后终于抵达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