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你刚刚怎么突然离开了?”泽维尔抱起黑猫,着急而小声问道。
还好画室并未明确规定不可带宠物,老师们都很开明,只要带进来的宠物不乱跑影响同学的上课,大多数情况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泽维尔也不会带着黑猫来上课。
“你不是没吃饭吗?我去给你买面包了。”弦英秀树松开嘴边的包装袋让它掉落在泽维尔手里,端坐着舔舐自己的爪子,见泽维尔一脸惊悚地左顾右盼,舔爪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放心吧,除了你其他人都听不见我说话。”
周围的同学对此确实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青年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手里香味十足的面包,脸上也缓缓露出一个浅笑,泽维尔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还是壮起胆子轻轻摸了摸黑猫的头颅。
“谢谢你,伊恩。”
弦英
秀树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像是默许一样没对泽维尔的动作有过多的反应。
“泽维尔,这是你养的猫吗?”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是平时一直看不起他的女同学,此时正双眼发亮地盯着泽维尔怀里的黑猫,眼里满是好奇与喜爱。
“啊,是的,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泽维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在哪里领养的,之前从没见过红色眼睛的猫咪呢!我也想养一只了!”
“这个”泽维尔有些为难,毕竟这是一只吸血鬼而不是真正的猫咪,“中华街有一家D伯爵宠物店,或许那里可以找到你喜欢的猫咪,我就是在那里领养的。”
“中华街?”女同学满脸怀疑,语气非常不屑,“我不喜欢去中华街,那里都是丑陋的东方人,我才不要去呢!干脆你这只让给我好了,多少钱我给你,你再去那个中华街的宠物店领养一只不就行了?”
说完,就凑近身体打算直接上手触碰黑猫。
泽维尔连忙抱着黑猫侧过身体避开了她的动作,眉头狠狠皱起,“不行,这怎么可以轻易交换呢,根本不是一样的小猫。”
弦英秀树红色的猫眼微眯,看向少女的目光闪过危险的光芒,他从泽维尔怀抱里跳下,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钻进了旁边宽大的书包里团着身躯假寐,还是黑暗的环境更让他感到舒适。
“请那边的同学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其他同学练习。”听到泽维尔这边动静的美术老师皱着眉提醒道。
“哼,不给就不给,真小气。”老师发话,女同学也不得不闭上嘴回去练习自己的画。
泽维尔看向书包口处在轻微抖动的黑色猫耳朵,睫毛长长地垂落着。他又轻轻瞥了女同学一眼,翠绿色的眼瞳在光影的影响下仿佛漫出了几分深沉晦暗的颜色,手里的画笔也不自觉地开始握紧。
这是,我的猫。
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猫
书包里的弦英秀树敏锐感知到某种微妙的视线,快速抬头向书包外看去,直接对上了青年那双温润的眼眸,这双眼眸里带着歉意和温柔,无害得刚刚感知到的一股寒意像是他的错觉。
泽维尔把书包口的拉链稍微开大一些,不至于让里面的黑猫感到闷不透气,然后便拿起画笔开始完成自己的课业。
沉浸在画画中的泽维尔给人一种与平常不同的气质,整个人都变得宁静认真起来,他的双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看穿画布的表面,直达灵魂的深处,脸庞上更是洋溢着一种平日少见的坚定与从容,手在挥动画笔,每一次笔触落下都流畅自如,充满了力量与节奏感,这种状态下的泽维尔非常能让人好奇他笔下画的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这般全神贯注。
弦英秀树探出头打量着画布上的图案,红色的猫瞳突然闪烁着趣味的微光。
普通,只能说非常普通,眼前画布上的画普通到让人没有欣赏的念头,是那种看了一眼不会让人留下任何印象的水平,与昨天在青年家里画室见到的那些陈旧作品相比,绘画手法和惯性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雷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会是出自两个不同人之手。换句话说,能做到把笔下的作品画出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本身就是十分罕见能力和极具天赋的证明,这恰恰说明泽维尔在绘画上具有天才般的水平。
漂亮的黑猫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沉浸在绘画里的青年,心中蓦然明白了对方在绘画方面所遇到的困扰,以及周遭人让他遭受的不公与委屈到底意味着什么。绘画方面这般惊才艳艳的天才,却不能随心画自己想画的事物,只能被迫隐藏自己装作一个平庸的画者,此种滋味恐怕足以把人逼疯。
他此刻突然非常想知道,当青年完全发挥出自己应有的甚至不断成长的水平后,到底能达到多么令人惊叹的程度。
让一位天才在自己眼前就此陨落,这可是他不能接受的事
第72章
不远处的美术老师见一人一猫十分专注,不禁有些好奇地靠近他们,待她扶着眼镜看清画板上的绘画内容后,又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只是无声叹了口气后走开了。
黑猫侧过头瞥了中年妇人一眼,猫瞳中闪烁着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美术老师对泽维尔并非全然放弃。
轻盈地从书包里出来,黑猫悄无声息地坐在青年腿边注视着画布,身后的尾巴还时不时轻轻摇晃。
沉浸在画画中的泽维尔后知后觉才注意到身旁的黑猫,提着画笔的动作微微一顿,对上那双红宝石般的猫瞳,心里蓦地有种把黑猫优雅高傲的姿态画下来的冲动。但这里是学校,他不能暴露自己真实水平,而且他也不愿意以普通人的水平去描绘吸血鬼的各种姿态,这种行为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对对方的亵渎。
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泽维尔看着眼前这幅不堪入目的画,心里一股强烈的厌恶感腾然而升。
当喜爱的事物变成某种负担,最终也会演变成憎恶之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会莫名对心爱的绘画感到厌恶,但这种厌恶感来得奇妙又违和,宛若与自己的大脑相违背。
泽维尔眉头皱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最近出现的频率似乎多了些。盯着画布的时间太长,青年的眼睛渐渐浮起一层模糊的光影,眼前的画突然变得扭曲,宛如深渊怪物般狰狞地朝他迎面扑来,泽维尔吓了一跳,眼前的景象顿时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能模糊认为是因为自己压抑太久。
很快便熬到下课,好在下午没课,泽维尔抱着黑猫直接去医院探望母亲。
由于从事教学工作,长年累月吸入粉灰和熬夜备课,切尔曼夫人在一次体检中意外诊断出肺癌,好在发现得早,及时得到治疗稳住了病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是这份教学工作却不得不辞职,没了收入来源,让本就勉强维持的家庭更加拮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