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殿下消气,刻个记号又何妨?”迦夜镇定如常,对咫尺间的威胁全不在意。
“雪使当真不怕?如此姣好的容颜就这么毁了,甚是可惜。”他这倒不是说笑,赤术的眼中竟确有惋惜之意,剑却直直划落下来。
颊上寒气一凛,迦夜眼睛都没眨一下。
“殿下!”
再也忍不住,顾不得迦夜的禁令,缚在壁角的少年扬声止住了赤术的手。“密信是我所拟,字迹是我所摹,印章也是我仿制篆刻,殿下若要惩处,我应首当其冲,也甘愿承受,请勿对一介女流动刑。”
“殊影!”虽是厉喝,却因气息已近衰竭而减了力道,迦夜禁不住呛咳起来。
赤术走到他身前,剑尖直指咽喉。
“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昨日的一剑之仇。”赤术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狠狠落足踩住他的右手腕,几乎听见骨头的裂响,冷汗瞬时从额上渗出,少年脸色苍白,一语不发。
“原来那封密信是你所为,我该怎么赏你?”话音未落,剑尖丁零一响,清亮的剑身透过掌心深深刺入地面,生生将他的右手钉在了地上。
一阵呛咳过后,迦夜终于能开口说话。
“殿下实在是……失当了,他是我的影卫,凡事听命于我,不过傀儡而已,不责其主反责其奴,便是殿下的处事之道吗?”
赤术略为诧异,“你对这个家伙倒是挺爱惜,莫非他的命比你的脸更重要?”看少年忍痛挣扎着要说话,又一脚踢上了麻哑二穴。
见殊影无力阻拦,倒是微微放下了心,道:“迦夜整日刀头舔血,生死荣辱早置之度外,只要能平息殿下的怒火,区区皮相何足挂齿。”
“雪使言辞大方,且容我试试是否真是如此。”赤术邪邪一笑,从侍从手中取过长鞭,随手一展,鞭影刷地自她身边掠过,扯下一缕黑发。
迦夜神色不动,“久闻北狄人擅马术,殿下果然好鞭法。”
“我也知道怎样的鞭打足以令人唯求速死。”他取过鞭梢带回的黑发,放在指际把玩,轻嗅着发香,“若你肯唱歌,我可另作考虑。”
那一阕歌让他迷失了心神,一错再错,无意中放过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尽管恨极,却不自主地一再回想天籁般的清音,久久难忘。
“迦夜只会杀人,殿下何必强人所难。”
“那日废墟里的歌,我想再听一遍。”
“殿下说笑了,那是亡者之歌,怎能为生者而唱?”
“我要听!”赤术挑起眉,字字如雷。
“恕难从命。”她连敷衍都觉得累,干脆垂下眼,不再言语。
赤术的怒火被激起,再不留情,一鞭接一鞭地抽下来。十余鞭之后,白衣被抽得烂碎,渐渐浸出鲜血。迦夜一声不吭,他便抽得更凶。所有人看着长鞭呼啸,她无法控制地轻颤,痛得冷汗滚湿了衣襟。
“……殿下……”趁着鞭打的间隙,她出言轻唤。
赤术停下手,冷酷无情地道:“求饶了?”
迦夜垂着头,汗和血一滴滴坠落地面,“只是想请……殿下把我放下来再打。”喑弱的声音有气无力,“铁索勒得太紧……再吊下去,恐怕殿下还未解气,我已经断气了。”
静窒了半晌,赤术忽然笑起来,“好,如你所愿。”
“殿下!”沙瓦那不甚赞同,“此女狡诈阴毒,莫要中了诡计。”
“你不是说中了青珈散的人武功尽失,连幼童都不如,怕什么?”
“话虽如此,还是吊起来稳妥。”
赤术一摆手,“不用再说,我有分寸,放她下来。”
铁链叮当作响,机关转动,她被缓缓放落地面,小小的身子在地上蜷成一团。两个侍卫过来解掉了绑在她腰臂的铁索。尽管痛楚依旧,呼吸倒是慢慢顺畅起来,她动了动几乎僵掉的手指,还好尚有反应。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赤术的脸在火光下阴晴不定,竟似有些遗憾,“若非手段过于阴险毒辣,为虎作伥,以你的才智做一国夫人又有何难?!”
“阴险毒辣?”她忍不住低笑,又痛得咝咝抽冷气,“别人尚可如此指责,殿下你……”
“我又如何?”
“与沙勒合谋骗休墨国民遍植石榴,人为制造灾患;遣马队劫掠于外,断其商道行旅;以美人之计送入死间,借魔教之手诛灭亲舅;独揽兵权,攻休墨而为王位铺路……殿下谋略之深,迦夜自愧不如。”
“非常之事用非常手段,休将殿下与你相提并论!”沙瓦那怒喝,提起她的黑发重重掴了一记耳光。脆响过后,半边脸颊瞬时麻木,雪白的肌肤浮出深红的指印,脸很小,指印足足占了半张脸。迦夜舔了舔流血的嘴角,语气依旧,黑瞳不掩讥讽,“我杀人是为了自己生存,殿下杀人却是因野心权欲,死在我手下的可说无辜,死在殿下手中的难道就罪有应得?战事一开,你杀的人何止百倍于我。”
“好,说得好。”赤术俯下身,替她擦去唇际的血,目光沉沉,“我有相惜之意,怎奈各有襟怀,待你能从沙瓦那手中撑过来,我再领教你的利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