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清茶漱了口,小丫头捧着盂盒下去,梧桐和湘竹扶着她回了屋里。
捧了茶喝了一口,崔芳苦笑道:“让六妹妹看了笑话,我这身子,可真是不中用了。”
她屋里也没烧火盆,屋子边上是一棵高大的海棠树,斑驳的阴影落在屋子里,倒让人觉得有几分阴森。
崔容忍不住道:“四姐姐怎么不在屋里烧火盆?虽然不算冷,不过在屋里待着还是觉得脚凉手冰的,你可别生病了。”
崔芳摇头,道:“烧着火盆我觉得有些闷了,倒是不喜欢。”
崔容沉默,半晌才道:“四姐姐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别闷在心里,和妹妹说说吧。”
崔芳一愣,旋即觉得眼里热潮涌动,她按了按眼角,道:“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她却没说了,只几乎叹息的道:“没什么!”
崔容看她不想说,倒没强求,她哦了一声,道:“对了,明日是上元节,有灯会,母亲让我们一起去玩,四姐姐去吗?”
崔芳犹豫,梧桐忍不住插嘴道:“姑娘您便去吧,就当散散心好了,总比一直待在屋里好啊。”
崔芳就笑:“好吧。”
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她还真没好好在上元节玩过。
两人约好了,第二日傍晚还未入夜,天边一片火烧云,崔府的少爷姑娘们便准备出门了。
崔月看到崔芳一阵激动,道:“四姐姐,我可是好久没看见你了。上次去瞧你,大伯母还让我别扰了你的清净。”
说着她有些不开心的撇撇嘴,抱怨道:“大伯母怎么管你管得这么严?”
崔芳笑着安慰她:“你能来瞧我,我很高兴,母亲她也不是故意的,最近我有些染了风寒,母亲怕是怕我把病气过给你了。”
听她说自己病了,崔月恍然道:“怪不得我瞧四姐姐你瘦了好多,肯定是病了没胃口,没好好吃饭吧。”
她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又道:“回头让八妹妹给你做点开胃的吃食,当初我病了就是她做的好吃的。”
崔芳就笑。
这次府上的姑娘都去了,一共七位姑娘,坐了四个马车,崔珏他们则是骑马而行,崔容还看见了大房的大少爷也就是崔芳的兄长,崔全。
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他的生母听说是大夫人身边的丫头,长得极为漂亮,他像了他的生母,模样生得十分的好,面如冠玉,俊眉飞眼,只是气质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
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崔容身上,猛的一亮,冲到崔容身前,上下打量一眼,惊道:“咦,这是新来的六妹妹不是?这模样可真是好,瞧着竟比二虫楼的花魁还要动人了。”
崔容皱眉,崔芳无奈叫了一声:“哥哥!”
崔容浅浅的扯出一个笑容来,福了一礼,道:“你是大哥哥吧,还未和你见礼了。”
上次她进府的时候,崔全不知在哪个温柔乡中了,两人也没见过面。
崔全眼睛几乎黏在崔容身上,嘴上叫了一身好妹妹,嬉笑道:“我瞧这位妹妹倒是亲近,可见是有缘了。”
说着就要伸手摸崔容的手,崔容眉目不动,一只手横空伸过来,直直的钳制握住他的手腕。
崔瑾嘴笑面不笑,冷声道:“大哥,你怕是酒还未醒吧,你瞧清楚了,这是我六姐姐,也是你堂妹。”
崔容直接进了马车,崔芳跟着进来,苦笑道:“六妹妹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哥哥就是这副性子,日后你看见他离得远些就是。”
崔容笑了笑,道:“四姐姐放心吧,都是一家人,我不会生大哥哥的气的。”
崔全并不是大夫人亲儿,而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姨娘那里抱在膝下养着的,养了他一副好美色的性子,平日里不是在女儿乡,就是在酒香中。
有这么一个兄长,崔芳也是糟心得很。
都说女子嫁人之后,父兄便是依靠,可是她父亲大爷却是个软弱无能的性子,而兄长则是流连花丛,不思进取,两人却是谁也靠不住。
马车开到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只有西边最远的天边还透着一片红色,其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黛青色,夜色降临了。
朱雀大街是京城最后繁华热闹的一条街,今日又是元宵节,正是赏灯游玩的时候,许多闺阁里的姑娘此时也能和父兄出来玩乐,街上更是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