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贪了对方的小意,跟着秋葵进了她的针线房,秋葵从柜里端出一个碟儿来,教麻三坐在凳上吃。
“哪里敢坐姐姐的凳儿,只站着吃就是了。”
秋葵硬拉着他坐下,道:“你只管坐,青天白日的,难道还不许你在我这顽?”
她站在麻三尺远,一面作红鞋,一面拿眼睃他,问道:“你刚才在正房说什麽呐,可是姑娘使了你差事?”
麻三儿啃着鸭腿,不肯说,秋葵见状,便哄着他说,谁知麻三的嘴硬的很。她也不是什麽好性儿的人,立时翻了脸,拿着绣花的针,往麻三身上戳。
麻三吃的正满嘴的油,腾地从凳上蹦了起来,往外跑,秋葵撵,又扎了他两下,扎的麻三捂着胳膊叫娘。
“秋葵,你扎他干甚麽?”
在院里当差的香豆,还有赖媳妇,就连正房门口的丰儿都瞧见了这一幕,来看热闹。
()秋葵站在门口,骂道:“我正在房里做活,谁知他腆着脸进来了。
先是说话耍人顽,见我不理他,就瞅见我凳上有碟肥鸭腿,那是我要吃的,他不见外的夺了去,我不扎他扎谁。”
香豆和丰儿半信半疑她秋葵,只赖媳妇道:“该拿剪刀扎才是,教他轻浮不自爱,还嘴馋……”
麻三捂着胳膊,怕被秋葵撵上,一口气跑到了院外,碰巧遇见了李大娘,李大娘见他怪样子,就问他咋了。
那麻三就把事与她说了说,撸了衣裳袖儿,教李大娘瞧,只见胳膊上三个血洞,正在往外冒血。
“忒狠的丫头,恁不是个人,你也嘴馋,吃她那个鸭腿作甚,讨她扎你。我这有半只烧鸡,撕你一块好肉吃。”
李大娘说着,解开了手上的油纸包,与麻三撕了一块胸脯肉,把鸡头也给他了,连着油汪汪的鸡皮,好大一块。
麻三推了两下,接了,道:“下回再哄我进她房里,我是如何也不去了。多谢大娘你的好肉,你咋恁宽敞,买了烧鸡来吃?”
“就买一回,还教你撞上了。”李大娘是要与二姐送烧鸡吃咧,这些日子天热了,江家的伙食教人没胃口,她得了半只烧鸡,愣是没舍得吃。
与麻三说罢话,她来到正房门口,做贼似的,掀了帘儿往里瞅瞅。
喜儿看见了她,与梁堇道:“二姐,是不是寻你哩?”
梁堇正在房里扫地,见李大娘来与她送烧鸡,就问她可曾吃过,李大娘说吃过了,这是与她留的,梁堇这才收下。
到了午歇的时候,与春桃丰儿分食了。春桃的二等饭菜,也不是恁好。要说不好,也顿顿有肉食,但江家的肉食做的清淡,教春桃吃的,甚是馋炖肘子那样的大肉。
丰儿晌午不睡,拉着梁堇和春桃讲上午秋葵扎人的事,春桃道:“怪不得上午我听见外头有动静。”
春桃不大信秋葵的话,又说了一会,回正房睡觉去了。
梁堇不好与丰儿太亲近,来到水房舀了半盆水,洗了一把脸,又湿了手绢,擦脖子,这天一日比一日热,不是那种干热,而是黏糊糊的闷热。
她身上的里衣,从上到下,贴着皮肉,别说能睡着了,只热的不是滋味,梁堇受冷不受热。
不知荣姐今年买不买冰,要是买冰,她在房里也能沾些便宜,她见四下无人,从里头插了水房的门,捞起了长裙儿,教里头凉快凉快。
又褪了鞋袜,在水房铺的青石砖上走,水房的地面阴凉,要是铺上一张草席,躺在上面,多是舒坦。
日子捱到十二那日早上,荣姐要教人去外头买礼,梁堇想买解暑气的汤药吃,不想烦别人,就把买礼的活揽了过来。
荣姐见她要去,便多嘴道:“与你涨了月钱,别舍不得坐轿。那杨梅和荔枝多买些回来,咱自个吃。”
梁堇谢了荣姐,问房中姐姐们可教捎带东西,春桃教捎两斤炖的烂烂的肘子,喜儿教捎一包肉饼,半斤炸骨头。
坠儿与她不说话,没好教捎带,丰儿教捎一包肉食,香豆要一包蒸饼,两斤细切的辣子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