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灶房门口的梁堇,不由得暗道:这江妈妈果真是有本事之人。
梁堇虽会厨艺,但从不敢自视甚高,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家带出家门的一个灶娘,都有如此手艺,家里只怕还有手艺更好之人。
“妈妈好手艺,不愧是出自府公人家。”
梁堇进来,便赞了她,然后走过去,只见江妈妈做的鱼,用的是鲥鱼,个头不大,这般大小的鱼,鱼肉虽嫩,但易散,留不住形。
要是想留住形,就不能久炖,但不久炖,滋味进不到鱼肉里面去,想两者兼得,甚是考验灶娘的手艺。
梁堇做鱼都不敢挑这种小的,鱼大肉老,她多是捡不大不小的来做。
谁不爱听好话,再加上这江妈妈本就是有意显摆,“一道鱼罢了,算什麽好手艺。”
“妈妈过谦了,若妈妈的这等手艺都算不上好手艺,那怕是没有好手艺之人了……”梁堇捧她,这江妈妈的鱼做的的确是好,她虽然没尝,但闻其香味,观其颜色便够了。
一盏茶后,江妈妈的态度和缓了些,梁堇这个时候不想与她争谁上谁下,只要这位妈妈不再吊着脸子就成。
她们共用一间灶房,要是都互相不搭理,成什麽样子,荣姐嫁到江家,都要放低身段,她作为她的陪房,先软了腰也无妨,为的都是能立足。
等立住了足,再直起来腰不晚。
荣姐的晚食,梁堇捏了一碗馄饨,又添了四碟儿小菜,
一碟嫩胡瓜,一碟蒸熟肉,一碟卤的半只鹌鹑肉,一碟鸡汤煨冬瓜。
江妈妈带来的那两个丫头瞧了这样的吃食,互相递着眼儿,生了轻视之心,她们两人瘦的唤翠翠,丰腴的唤珠儿。
李大娘背地里唤她们柴丫头,胖丫头。
上下用罢晚食,都各自歇下,梁堇累了一日,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沉了去,秋葵和香豆也是。
此时荣姐还未歇下,宋妈妈正蹲在地上与她洗脚,荣姐穿着水红袄子,青绸小裤,坐在置了喜帐子的床上,床上铺着皮毛褥子,鸳鸯缎被。
“妈妈,今儿下晌来我房中说话的那个婶子,手上连个戒指都没有,如何恁寒碜?”
“她是远门子,又不是郎君的亲婶子,姐儿也忒大方了,送了她一只金镶红宝的戒指,这戒指是娘子留着让您送给妯娌的。”宋妈妈道。
“只因我进门晚,就要给她们送礼,这是什麽道理。”冯氏给荣姐备好了与江家众人的各色礼物,今儿送给江家婶子的红宝戒指,是原本要送给江三郎大嫂的物件。
不过冯氏与这位大嫂备了两样物件,荣姐用了一样也没什麽,戒指上面的红宝块小,但胜在精巧。
荣姐是一样也不想与她们送,江三郎大嫂的娘家爹,比不上她爹官职高,江三郎的二嫂,是商户女。
论门第,地位,她们都比不上她,她娘还教她与她们送礼物。
“向来都是这样,要是郎君的姐姐们在家中,姐儿还要与她们送上一份厚礼,如此才能在江家站住脚。”
荣姐冷笑道:“靠送一两样礼物,就能站住脚,妈妈想的容易,我听闻有的人家,妯娌相轻,相欺。”
“咱与她们送了礼物,她们看在礼物的份上,断不会面上给咱为难。”
荣姐没有作声,她要如何才能在江家站稳脚呐,她的陪房里虽然有年长的妈妈,婆子,还有媳妇,丫头,但是没有一个能为她谋划的。
她姐姐元娘能在汴梁范家站住脚,不仅是靠子嗣,听说她走了舅母家的门路,寻到了一位有本事的娘子。
她要是也能寻到一位这样的人物,该有多好,荣姐不由得惆怅起来。
“妈妈,你明日往郑家送些糕饼果子,问问她们缺不缺物件使唤,若是缺,只管来咱们这拿。”
宋妈妈看出荣姐有意结交郑家,便问道:“不如咱置桌好席面,把郑家娘子请来吃酒,船上烦闷,姐儿也好与她说说闲话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