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姐与季姐坐在炕上,就着一碟金乳饼,一碟糖蟹用了,这还是季姐头回吃糖蟹,问是灶下哪个人做的吃食,她只吃过炸蟹,烧蟹,用酒腌的醉蟹,还有糟蟹,竟没吃过用糖做的蟹。
荣姐说是二姐,这蟹还是去年重阳节那日,窦家送来的,她娘往吴老太那送了一筐,隔日又请季姐来二房吃蟹喝黄酒,剩下半筐没吃完,与胡娘子和二姐两处灶房分了。
二姐收拾干净,以糖糟蟹,封在瓮中,吃的时候,蟹肉甜美,蟹壳依旧呈胭脂色。
荣姐见她爱吃,就唤人去二姐处再讨要一碟来,待会让她端回去,一碟不过才半只蟹,窦家送的蟹肥,足有婆子的手掌那麽大。
从瓮中取来并不能立即吃,还要造作一番,才能盛碟。
季姐嘴上不说,可心里实在羡慕三妹妹,打她这端走一碟糖蟹回去了。
进了七月,吴家二房,三房都各自备了添妆礼物,往季姐房中送,冯氏送了一对娇玉儿金簪,又一根金雁钗,一副银事件。
荣姐送了一顶银花镶珠儿的冠子,金哥送了三对金钩,一副玉耳坠,元娘虽已出门,但她提前在家中留下了与季姐添妆的物什,是一套官窑瓷器。
三房祁氏送了一对银脚簪,一对银镯子,一副银箍儿,连个金物件都没有,哪怕是金镀银,金镀铜,一根钗,一副耳坠哪。
季姐也不与她置气,她听说三婶母和大姐姐添妆的一套银头面,都是空心的架子货,三婶母能给她这几件,已是不错,她不能和大姐姐比。
吴芳姐也捎来了与侄女季姐做的衣裳,鞋袜,用料绣花,和元娘的一般无二,并没有瞧不起这个侄女。
季姐爹早亡,娘又是个没本事的,她们大房已然落败,吴家的亲戚,多是巴结奉承二房,与元娘添的礼,个个不薄,轮到季姐,有些亲戚小气了起来。
其实也不能怪她们,她们与元娘添的礼重,是要仰仗吴相
公,季姐所在的大房,没有人给她们行便宜,她们也只念着些许亲戚情分。()
季姐懂这个理儿,故而也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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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娘送的礼迟了几日,是一对香木梳,拾掇出一只黑漆匣盒盛了,使她带来的陪房婆子送来的,祁氏身边的寸红也跟着一块来了。
等到夜间,季姐在匣子里铺着的一块方巾下面,瞅到了两张交子,共十贯钱,再一想到白日里婆子添妆,三叔母的丫头陪着,哪里还能不明白。
这日,王小娘病了,吃了几日药不大好,季姐和荣姐素日没少得这个小婶母的物件和糕点蜜饯,就置了几样礼物和药材,一块去三房看望她。
王小娘躺在床上,梳着缠髻,紫色纱衣,鹅黄肚兜,身上盖着一条百子多福的翠绿缎被,见两位姐儿来瞧她,忙张罗着让丫头摆果子,去外头买甜汤饮子来吃。
“小娘,你屋里怎麽连口热水都没有?”荣姐打量了半响,王小娘渴的嘴皮犯干,她见桌上有壶,但里面没水。
“妈妈,快与两位姐儿搬凳来坐,搬那两把好凳。”
王小娘吩咐罢,看向荣姐,说道:“姐儿有所不知,大娘子说家中吃的水,是打外面买来的甜水,一桶要使两百个钱,我原也不知此事,要是知了,不会白吃家里的水。
我房中的丫头去灶房讨要热水,灶房不给,去问了大娘子才知,我正要使丫头去给大娘子送水钱。”
王小娘嫌床上的帐子碍了眼,撑起身子,收了帐儿,她生的不似那等丰腴的妇人,成婚了一年多,身子也没鼓起来。
季姐曾听扇儿说过,姑娘嫁了人,会变得不一样,她瞧着小娘没甚变化,还是娇娇弱弱的,不似叔母祁氏。
叔母祁氏是个不嫌羞臊的,去年她去她房中送红皮裂口石榴,她敞着怀,雪白丰满的长奶子半露,她都不敢瞧。
“家里使水,用的该是公中钱,叔母若是要水钱,那为何祖母,祖父那里不去要,只要小娘你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