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绝颜远远地看见,戚源崇一身金甲,红色大氅如旌旗一般回荡。大军气势高涨,他在战马上不同于往日的儒雅,英姿飒飒的样子是她不曾见过的。虽然当日攻入皇宫之时,他也身着戎装,但那时他是带着杀气的复仇者。
临出宫门之时,太后在锦婳的搀扶下泪如雨下,拉扯呼号大煞风景。绯绝颜看见锦婳似乎上前献了衣物药品,戚源崇一抬手并未接受。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寻找着什么,遍寻不见才不甘心地转身离去。绯绝颜含着一颗彤果暗笑,找什么呢?总不会是盼着她也作儿女沾巾之态地送行吧。
戚源崇出城许久,管道上烈日凌空,六七月的天气娇艳欲滴却并适合行军,好在大军训练有素步伐无歇。绯绝颜莲指结印引来风云,半晌浊云蔽日,顿时凉爽了许多。戚源崇看了看天色有些诧异,回过神,绯绝颜已经跨白马在他身侧,惊得他动容。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让你留京坐镇吗?”戚源崇低声地问,环顾四周,似乎绯绝颜来的太快,四周并未察觉,倒是随行的内侍发现了,圆滑地低头不语。
绯绝颜一身白色铠甲,内里青衣相称,长发束玉冠,如此俊朗装扮看得戚源崇有些心旌荡漾。
“那破皇宫有什么可坐镇的,我已设下结界,若是寻常妖邪不足为虑。若是邪魔妖物,我已放出式神,足够撑到我回去。倒是你,什么不查探贸然出征,胆子倒大。不怕辛苦抢来的龙椅丢了,留下你那势力老娘摸眼泪么?”
戚源崇本来欣赏她一身戎装的俊美,却被这句话噎得皱眉,“如今大局初定,邻国虎视眈眈,我亲自出征一来封了朝中说我不堪大任那些人的嘴,二来邺国需要一场胜利震慑四方。而且,我料到你迟早会来。”他忽然得意地拉了一下缰绳。
这下轮到绯绝颜皱眉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滑头了。
绯绝颜听戚源崇说过,北境劼族乃是游牧为生的部落,靠天吃饭总有贫瘠,于是时常在要道截获往来商队为生,物资全靠边境易市。之前的数年,罗相短视,为了避免边境滋扰,干脆关了易市。让边境平民少了营生不说,更逼急了劼族,时常入边城烧杀掳掠。如今听闻尚京易主动荡,干脆大胆进犯边境枢城。附近郡县曾派兵探查驱逐,然而无一生还不说,竟然无迹可寻,甚为蹊跷。
绯绝颜在马上,依旧玉瓶不离身,一边喝酒一边说:“我之前派出的鹰隼回来报,大军几次交战时,曾有黑风卷天,此后那些人变消失不见。至于是何异类,因为黑沙狂卷,鹰隼不能靠近,所以并未看分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戚源崇脸色阴下去,“我早知是非人之物,倒没先到劼族能和妖物合作,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那你还不是胆大驱使本座,胆子又是谁给的?”绯绝颜戏谑地问。
戚源崇盯了她半晌,却没作声。
大军急行军约半月就赶至枢城附近,但戚源崇在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先按兵不动。另派了一队精锐去刺探军情。
绯绝颜唤来此地百羽,详听近日的见闻。
绯绝颜卸下冷冰冰的铠甲,把脚浸在凉爽的溪水中,还来回地游荡,脚腕上
银丝串得玉坠子清脆地碰撞。鸟儿们围着她叽叽喳喳,几只还大胆地落在她的手心和玉臂上。绯绝颜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还用羽族语言交谈几句。
没多久,戚源崇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见到绯绝颜露着雪色的小腿玉足,还有叮当作响的脚链,画面绮丽,一时却红了脸转过身去,忘了来意。
绯绝颜并没有羞赧之态,拭干水珠,整理好衣饰,从容地说:“你派去的人都永远回不来了吧。”
戚源崇缓缓转身,见她穿戴好才舒了一口气说:“探子来报,去刺探的那些人还近城门,一股黑色妖风就把他们卷走了。但未见妖物现身。”
绯绝颜说:“我问过了,那妖物是近日才来此地的,劼族本就有巫师可召唤非人之物,但需献祭人命。听说他们自己部落中因为召唤仪式已经先牺牲了一个族姓的人。”
“什么?他们为了召唤妖物,竟然牺牲自己的子民?”戚源崇恨得攥紧拳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凡间骇人听闻的事还多着呢。他们大概是山穷水尽了,才如此疯魔。以为注定能分你半壁江山,此后劼族就可能衣食无忧了。”绯绝颜指上停着一只翠色的鸟,鸟儿嫩黄色的嘴正啄她的手。
戚源崇恨得咬牙,半晌却渐渐冷静,“狼子野心,有我在休想得逞。”
绯绝颜在帐中无眠,对面戚源崇和众将军对着沙盘或争执或商议闹腾了一夜。
翌日,绯绝颜吃着早饭,对面戚源崇像吃毒药一样嚼着嘴里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