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街心,传来一阵严谨的寒厉,只见一衣风华的北静子敬,卷起猎猎折皱的孤袍,将平阔的街道簇拥的疾若风暴当中的激流漩涡,纵然梗阻在前的遮挡也显得险峻重重,但他却毫不犹豫的已然出手。
北静府自这场极恶的风波动乱以来,并一直蓄意隐藏意图,那怕他们早也从权力的中心,偏离至边缘,当年的兵府盛况足以导致一个帝国的动荡,所以没人敢小觑他们。与括易一室联手也是一次迫于形势的转变,因为长期没落的他们也被北城府所赶超,甚至呈碾压之势,北城府逐渐与据传府凭姻亲关系维系起来的联盟,已经足以操控大半个王朝,所有京畿之地的其他势力将要面临着被清洗的局面,北静府也是在这内忧外患之下,选择襄助括易一室,因为掌控括易外室的北静荒厄毕竟是他们的少主人,自北静王逝世,他就是唯一能复兴家族门阀的继承者,而只有名动宅可以制衡据传府及北城府,也只有他们能够有实力撼动两府的联盟。当初北静府与北城府皆为武帝爷时代的募民兵府,却代表着两个阶级的阵营,虽同为高门的士族,一个为外来流亡的世家大族,另一个为本土的士族,所以互不相容,然而在南陈这杆大势所趋的巍巍大旗之下,相安无事,直到两府开始衰落,才由暗斗变为明争。
东晋时期的两府相争,导致家国灭亡,所以此次如火如荼的争端逐渐衍变为当初北府与西府的较量,那怕哪支胜出,也是朝堂的俱损,民生的凋零。所以北静子敬毅然决然的带领北静府的强援来支持北静荒厄,毕竟这位括易的外室之主,已经由一个初为权势野心的政客,转变为维系一方安定的首领,那怕这个组织也背离了初衷,但一切的崇高理想,还是想建立一个和平统一的汉室国度,所以深为敬仰的他,义不容辞的投身在维护这些信仰且悍不畏死的道路之上,他继承的不但是高门府宅之中的权力,更是一种山峭一般的风骨,北静府的遗风不会随着北静王的逝世所消弭,他将变成另外一种选择的延续,此刻他正在为瞻仰北静府的风骨所不惜身死的努力着。
清冷的街道凌寒的弥漫来一阵紧束身骨的风,不但将处于街心的人,肌体健扬的彰显,更添加了一丝孤韧不凡的清峭,一身俊雅的向合,轮廓精深,凝然严肃起冷硬的脸庞来,他们姗姗来迟,仿佛是注定此刻要面对北静府的锋利,因为本就是括易辖下的他们,不过是趁势而为,如果不是洪熙的执意为之,早也云淡风轻的啸野山林,贯看朝起霞落,缭雾出岫。他的一番隽永,只为化作折扇,消遣在一摇一晃里,然而北静子敬的出手,令局势恶劣,他不得不抛却书生的娟儒,将一双纤秀的手,变得狠绝坚厉,青筋贲出。
北静府的实力还在,但真正能一鸣惊人的人,却凤毛麟角,何况自北静王逝世,几乎没有高手能撑托门面,此次北静子敬不惧危势的前来,足以说明他们蓄势待发,早也不甘蛰伏多时。随着北静子敬的发难,一触即发的平静街道,顿时剧烈的如山洪泄流,瞬间爆发、涌现了出来。
披着沉厉重剑的雪手勤,严谨的皱起眉头来,他这譬喻为前哨的一行,已经被北静府所羁绊,不得不应势一战。而阔敞的街道上,潮水一般纷涌而来的北静府中人,疑似风平浪静的水面,突然磅礴泛滥,漫延而来,势不可挡,一下子感慨而忧思,不禁凝住神识,开始警戒防备。
那位翁氏一族的翁子魄也严阵以待,他挥起沉厉的袍袖,将本族的子弟也召集了出来,原来他早有准备,难怪要在他们现身这里的一刻,邀为同盟,自他沉着冷静的发出命令时,其坚峭挺拔的背后,也巍然狂吼的涌出无数的人,向遍布街道的北静府中人,迎面杀去,一时间浓烈的萧杀顿时充斥着整座的巷坊,由阴冷诡谲,逐渐散发出恶劣至极的酷烈气氛来。
向合虽是俊儒凭雅,但却是堪比一代宗师之境的高手,北静子敬的发难如此凌厉又直接,他也是一惊,但诧异过后的惊愕并没有延缓他的身法,反而凌波微步,举重若轻的发出平平常常的一拳。他知道以北静府的实力,断然不会选择悍勇的冲杀,这是一个颇为滞留的杀局,想来目的是为了牵制他们,他们此刻不惜余力也要硬拼的企图,究竟是什么,无暇多想的他只能先发出试探性的一拳,来阻挡北静子敬也呈盛况的锋势。
处处透着严峻杀伐的街道,已经血腥满布,北静府的人已经与人数较少的翁氏一族交战了起来,他们瞬间被潮水一般的人流所吞没,顷刻之间就似绞肉机一般,吞噬着诸人堪为脆消的血肉之躯,渐渐沦为炼狱之所。
翁子魄还是岿然不动,此刻他狡狐的眯起眼来,仿佛他的族人不是有生命一般,竟然任凭他们送入这场恶劣至极的绞杀风波当中,而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还未被人群淹没的雪手勤,这位映雪初晴,仿佛冰川一般冷峻的人,此刻是他蓄意逼迫的对象,他在等,雪手勤也在等。
向合投身在应对北静子敬盛势凌厉的出手当中,而对方似乎不但没有骤减锐气,反而越发强势,在冲来的途中,也渐渐诱发了他的拳势瞬间爆裂,因为慢慢缩短距离,逐寸逼近来的敌人,已经发出了既使是同归于尽,也要重挫敌人的勇烈,他为了不被触发陷入被动之势,竟然在半途变招,这也是他甫及入江湖以来,唯一一次,违心的逆变。这北静子敬果然不凡,难怪北静荒厄将外援寄予在他的身上,他也不负众望,在这里牵制住了他们,不禁微微一阵自嘲,有些讥诮的暗道“要是我大光明教能有如此刚毅决绝之人,也不会被括易一室压制,沦为其辖下之旅,听其号令行事,今日这局果然有趣,不枉费这千里迢迢蓄意而赶来的此行矣!”思定竟然怅然若失,有些感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