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浩然跟朱高燨一行见面,除了慕容秋风扶风阿锦阿绣及阿青等近身侍候的人外,张浩然把跟随朱高燨的人都打发到何欢洲相邻的一处小岛上,另行着人与他们同住。阿锦阿绣扶风等见过张浩然,大家知道其中厉害,是以都心照不宣,离着张浩然也远远的,纵然碰面也是低头急忙避开,并不多言。
阿青倒也机灵,见众人对着张浩然唯唯诺诺却从不问三问四,便也开始装糊涂,不曾开口询问阿狸。阿狸乐得不去多费口舌,心中也夸阿青有眼色。此时听阿青说出这番话来,她心中好笑,便道:“那个老爷就是个地主剥削阶级,你听听方才那些言语,看他搜刮了老百姓多少财物。”
阿青时常听到阿狸口中言语古怪,也不去追问什么叫剥削阶级,直冲她扁扁嘴。
那阿狸却在联想旧社会黄世仁胡汉三地主老财收租的时候也是这般样子么?又随即否定,那些家伙怎么能与张浩然比,朱权说张家富贵之家,家资能与国库相比,那黄世仁连他身上一根汗毛怕也比不上。心中却又疑惑那张家怎么会如此有钱呢?纵然当年张士诚集聚一城之富,城破之时家资也会被朱元璋给没收了,怎么现在看起来他们家依然富得流油呢?难道那张士诚另有财富隐藏在外?不然张浩然怎么能密谋筹划几十年?听说造反是需要很多钱的,没有财力支持谁会替他们张家卖命呢?她一时脑海中又浮想联翩了。
忽听得里面有人道:“阿狸么?进来!”
却是张浩然的声音,他远远地看到阿狸鬼鬼崇崇地探头探脑,便叫她进来,又一摆手,低声吩咐身边一老者将庭中的人都带了下去。
这里阿青留在外面,阿狸进了厅里,笑道:“老爷子真真辛苦,一大早的便开始盘点收入了。”张浩然道:“都是些琐事,谁耐烦听,不过借着机会见见他们罢了。”又见阿狸四下张望,便道:“你找什么?阿燨么?”
阿狸被他说破,倒有些不好意思,道:“谁要找他?我看你们家这般豪华,又听得多少米啊茶啊的,想想你们家确实是有钱。”忽见老白进来,侍立一侧,便指点着他道:“怪不得能养得起你们这些——人了。”她本待想说老人,却怕被张浩然听到了不高兴,便把老字去掉。老白盯了她一眼,也不说话,鼻子微微动了一下。
张浩然听她说得有趣,便笑道:“我们家钱倒是有一些,你想不想要?”
阿狸倒被他吓了一跳,见张浩然目光灼灼,心中蓦地一惊,忙摇头道:“不要不要!”
张浩然道:“这么快就摇头?怕钱咬你么?”阿狸哼道:“我倒不是怕钱咬手,只是怕你将来打我们孩子的主意。阿燨不听你的,你便想着在他孩子身上做文章了,对不?”
张浩然被她说中心事,喜道:“小妮子果然聪明。你只管多给阿燨生几个孩子来,你们不用操心,让我来养。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阿狸啐道:“我才不要生。你想得美!”张浩然一扬脸道:“你不生?那么我让别的女人给阿燨生去。”阿狸瞪眼道:“你敢?”张浩然道:“有何不敢?难道你不给阿燨生,还不许别人给他生么?”
却听一人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生不生的?”朱高燨从后堂走了出来。看着阿狸满面怒色,张浩然却是得意洋洋,便道:“你们怎么了?”想着阿狸嘴巴厉害,在张浩然这里吃不了亏,心中也不在意。
那张浩然听得他问,便道:“没什么,我跟阿狸说些闲话,她说我不过,便生气了。”又扬声道:“老白,开饭了。”
这边便有人过来张罗,三个坐下,各色菜肴送上来。阿狸看去,只见样样精美,色香味俱全。她不禁咽下口水,心道这张浩然的排场不比皇帝差,这里俨然是个小朝廷嘛。
饭后张浩然给朱高燨仔细瞧了身子,点头道:“看来没什么大碍了。还魂草我在草原也找到一些,移植在雁荡山。制作的药丸胡淡那里还有许多,想来他也时常给你送去。”
朱高燨道:“他平素不在京城,不过心倒仔细,算计着时间差不多药快没了,便及时送过来。只是我总想着这药也许可以停了呢。”张浩然道:“你的身子到底弱些,那些年又被人常年毒药渗入,自然不会那么快调理好。好在你年轻,着意调养,估摸着再过几载,身子便完全无恙了。”
阿狸前些年时看朱高燨总是脸色苍白,一直不解原因,后来知晓为人背后下毒所致,加之天生体质虚弱,故也曾担心他会受到什么损坏,这半载来倒见他甚少有病,脸色也有些红润,方才有些放心。不过她想起兰姑之毒,又想到朱高炽朱瞻基父子在历史上总是短命,心中偶有忧虑,怕朱高燨也会因此不长寿。今日听张浩然如此讲,便道:“真的么?他的身子无恙了么?”
张浩然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平日还是要注意些。”
阿狸略略安心。忽然想到什么,便道:“舅舅,你和阿燨妈妈的武功都那么高,为什么不教阿燨练武功呢?他如果也会武功,不就不用别人保护了么?重要的是练武还能强身健体,他的身子不就可以棒棒的么?”
朱高燨忙道:“平日我也有练骑射。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阿狸道:“我说的是飞檐走壁的功夫。”张浩然道:“他本是未足月就出生,胎里又带着些不足,练练弓箭已经很不错了,那些功夫是练不得的。再者,他练来有什么用?还是读书的好。”原来朱高燨幼时便为心悸之症折磨,不能如常人一般剧烈运动,且体制虚弱常年吃药如同吃饭,大部分时间都在生病,哪里还能练什么武功。张浩然知道个中原因,怕引得朱高燨难受,忙瞪了阿狸一眼。
朱高燨明白他的心思,便笑着对阿狸道:“想来我也没有那个天份,你瞧天下多少武林高手在我身边,我却没学个一招半式,估计也不是练武的料。”
阿狸也想起姚广孝说过朱高燨的心脏有些毛病,估计不能练武,心中微有歉疚,后悔方才说的那些话。她瞅着他,宛尔一笑,道:“其实你也不用费那功夫了,你长得那般好看了,一张脸便是杀人的利器。不像某些人,”目光飘过张浩然,道:“长得差强人意当然要下些功夫了。”
张浩然自诩不俗,被她挑剔心中不快,道:“臭丫头,俗话说外甥像舅,阿燨自然与老夫相貌相像。你居然说我长得差强人意。”阿狸不屑道:“便是再好也是昨日黄花了。现在说来也不脸红。况且阿燨随妈妈多些,你哪里有他一分两分好看?”
张浩然哑然,想想自己跟个黄毛丫头计较生得俊不俊俏实在不堪,便也哼道:“总算你还知道阿燨相貌出众,你且说你自己有什么好,非要嫁给阿燨?”说着上下看看阿狸。阿狸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朱高燨就与阿狸这样在何欢岛上住了下来,张浩然经常外出,不过回来便与朱高燨阿狸聚在一处,不时地跟朱高燨讲些道理。阿狸见他动不动就教导朱高燨,心中不满,又生怕朱高燨被他蛊惑,便时不时地反驳他几句,心中又因为他不是朱棣,胆子更大了些,对他很不客气。那张浩然长年来说一不二惯了,一猛来了个阿狸与他打打嘴仗,他倒也开心,加之朱高燨也在这里,一时间他有了几分家的感觉。本来住些日子就要离开返回雁荡山,却因为事情没有处理好,他一时还离不开苏州,只能滞留在何欢岛。阿狸正担心如果被他带到雁荡山去,那里是他的地盘,怕着了张浩然的道,听着暂时住在岛上,倒开心不己,盘算着最好就在这里住下,不要到雁荡山去。
这日阿狸阿青起来早了,便去湖边看日出,看着太阳从太湖上慢慢升起来,整个湖面洒满金色,她禁不住大声喊了几嗓子,顿时觉得心胸开阔,舒服十分。阿青只是摇头,道:“姐姐行事总是古怪,看你的样子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呢?如此让紫萱姑姑看到了,不气死才怪,她们往日的心血都白费了呢。”
阿狸歪头上下看看她,笑道:“看你的样子倒是淑女范十足,那么这个淑女你来当吧。紫萱看到我不开心,看到你定然开心,你只是旁边听听便学成了个淑女,她也算是有了些收获。”
阿青道:“我学成淑女有什么用?要作王妃的又不是我。”
阿狸笑道:“原来你想要作王妃?”她跳了起来,道:“你看中哪个王孙公子了?说来听听,我让四殿下给你作媒去!”忽地心中一动,忙道:“只是四殿下你不能打他的主意!除了他,任谁我都不管了。”
阿青扁扁嘴道:“有你这么天天守着四殿下,谁还敢打他的主意。”
阿狸道:“知道就好!”又心中好奇,道:“你且说说你喜欢的人是谁?”
阿青瞪了她一眼,恼道:“我哪里有什么喜欢的人了?你就是爱这么胡说八道。”阿狸哈哈道:“生气了?你生气了?这说明你心里有鬼嘛。”
她正要再拿着阿青来打趣,却见阿绣在不远处张望,阿狸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不禁道:“阿绣在那里作什么呢?”
阿青急于摆脱阿狸的戏谑,闻言扬声叫道:“阿绣姐姐!”
阿绣听到喊声,一路小跑着过来,到了跟前对二人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啊?”
阿狸道:“现在还早啊,太阳都老高了。”又问她道:“方才你在那里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