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英似懂非懂,她轻轻点头:“我明白,师傅说过,人是社会性动物。”
“而友,友人一词,”黄承彦抚摸胡须:“交的是心,是知己之心,让我们哪怕身处孤寂的深山之中,只要想到这千里之外有交心的知己,心里也是暖和的。只有交了友,心才有力量,才不会寂寞。”
黄月英一点就透,她轻声问及黄承彦道:“父亲是想让我多结交友人吗?可我容貌与众不同,愿意与我交好的人太少了。”
“我以为,在得到幽州牧教导以后,你会放下对于容貌的芥蒂,会更自信一些,”黄承彦轻叹道:“难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敢去面对世人的眼光吗?你若坦然以对,他们又能如何?你的优秀光芒是遮掩不住的,一旦你大放异彩,多的是有才华的人愿意来与你结交啊!”
“可我,不想要太多的朋,只想要一两个‘友’,交心的知己,就够了,”黄月英说道。
黄承彦抚摸胡须的手一顿,轻轻摇了摇头:“也罢,为父不想强迫你去接触那些人和事,但你身为幽州牧的弟子,日后总得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到时候难道也是一句‘不想’,就可以应对的吗?”
黄月英犹豫着咬了咬下唇,眼神挣扎了片刻,其中内敛的恐惧为坚定所代替:“我知道了父亲,我会尝试着去接触更多的人。”
黄承彦点点头:“此前为父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后来有了幽州牧,更是让你依赖上了别人,为父并不是说这样不行,只是月英性格好强,现在习惯了依赖人,到真的面临大事的时候,反而难以经历风雨。”
温室里的花朵虽能茁壮成长,一旦经历风雨又极容易夭折,黄承彦看得深远,甚至能够遇见到未来几个孩子们长大后的世道。
到那个时候,女子为官将是稀疏平常的事情,贵女们会纷纷注重学习与修养自身学识,而与黄月英一起志同道合的人,将不仅仅是她的两位师兄了。
会有竞争,会有磨合,其他人可不会像司马懿与诸葛亮这样迁就关心着黄月英,想要让她们心服口服,唯有像幽州牧那样,拥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处事不惊,手段老练才可以,而那些都是在风雨中历练出来的成果。
黄承彦说道:“我的老朋友钟敷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已经成亲了,另外两个则还待字闺中,钟家是颍川名门望族,两位贵女教养顶好,此次由钟家牵头邀请各家贵女赏梅赛诗,这正是可以交上朋友的好机会,月英不如也去凑个热闹?”
黄月英几年没参加过贵女们的聚会了,一来是此前逃避容颜异样,二来也是醉心研究,不屑于与凡夫俗子接触,要说傲气,她也有,但又傲又自卑,这就是性格缺陷了。
黄承彦看出来了,黄月英自己也并非感觉不到,她是多么聪慧机灵的女孩子啊!这一听黄承彦让她去参加贵女们聚会,就知道再也不能逃避这些了。
表面上,黄月英一口应下了,她也想去改变一下自己,师傅教了她那么多,夸了她那么久,就是为了让她再自信一些,她又怎么能逃避与贵女人群们接触呢?
黄月英回到屋内,寝食难安,她捶了锤自己小脑袋瓜子,懊恼地低下了脑袋。
她果然,还是害怕,怕被人说丑八怪,怕被那些尖酸刻薄的挖苦之声影响心情。
这是她面前的一道障碍,她必须跨过去。
“所以到底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地融入进去,而不显得太献媚,太孤僻呢?”
黄月英苦恼地转了转笔,沾上墨汁给两位师兄写信,两位师兄长袖善舞,比她厉害多了,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黄月英等回信等得花都凉了,等到了钟氏赏梅赛诗的那一天都没等到,心里不由失望又伤心。
是信没有送到师兄们手上吗?
还是师兄们有事情耽搁了?
像这样的事情,她总不好意思去问师傅,又不想让父亲担心。
忧心忡忡的黄月英随父亲拜访了钟氏大族。
现场的赏梅氛围良好,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两位钟家女儿活泼,很会带话题,不知不觉聊得和乐融融,黄月英参与进来丝毫不突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吧?
黄月英蓦然抬头,突然看见穿着粉衣的少女直往她而来,那少女□□扑面,明明小脸精致,却涂了一层厚厚的□□,反而显得脸色惨白,而后又在朱唇上点上鲜红的胭脂,竟被衬托得妖艳起来。
钟氏女招呼道:“这是琅琊诸葛家的两位姑娘,全都是书香门第出身。”
她一提琅琊诸葛,不少贵女都来了兴致。
琅琊诸葛,最出名的便是在徐州辩论会大放异彩,而后靠实力考上官位的诸葛瑾,其弟诸葛亮更是幽州牧的关门弟子,更主要的是,诸葛瑾还没有议亲!
众人热情相迎,而两位诸葛姑娘说话滴水不漏,丝毫不提家族之事,倒是让人好生遗憾。
黄月英仔细一瞧,吓得心肝提到了嗓子眼。
“今日这梅花盛开的美妙景象,提那些俗事做什么?有美景在前,何不做诗赞美,表达心情愉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