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楚寂缓了许久才缓下来。
然他才缓下来不大一会儿,便又到了下一次嗅时,莫说回答裴时乐的话,便是连呼吸似都没了多少气力。
可他还有三次药要继续用上。
裴时乐只迟疑了少顷,便又拔开瓶塞,将药瓶凑到楚寂鼻底。
这最后的三次,楚寂连缓下来的间歇都没有,裴时乐自也没有得以离开的机会。
她就只能站在床边,看他生不如死地承受着这巨大的痛苦与折磨,她甚至能清楚地瞧见楚寂浑身都如失了血一般的青白皮肤下仿佛在不断游走的经脉血管。
像是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暴动,非要冲出血管乃至皮肉才罢休,却偏又被那一根根银针压制着不能如愿,只能于他身体里不停叫嚣。
待这第二炷香燃尽,他指尖流出的血水才终是由紫色变成腥红色。
他的头发以及他身下的薄褥早已被汗湿透,整个人仿佛才至水中捞出一般。
可无论再如何痛苦难捱,他始终没有吭上一声。
裴时乐看他虽如死过一遭般鼻息微弱,但仍留着一口气没有死去,她便没有再在这屋里停留,将药瓶放下后当即离开。
夏侯交代的事情她做完了,其他的与她再无干系。
楚寂是死是活,更与她无关。
她在跨出屋门时碰到了程风,程风却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着脸一言不发与她擦肩往屋里走来。
裴时乐离开时听到程风紧张着急地问楚寂道:“楚小子,你没死吧?”
裴时乐不欲多留,大步离开,寻姝宁而去。
过了良久,楚寂才缓缓睁开眼,哑声道:“还活着。”
程风看一眼那盆中黑紫色的血,紧皱着眉,“我倒觉得那周三媳妇说得对,这哪里是解毒的法子,这分明就是在要你的命。”
楚寂无所谓笑笑,并未接话,只是问道:“她走了?”
“怎么?你还要拦着她不让她走?”程风没好气道,“我看夏猴子说得也对,你为了她受此等解毒的罪,值得?”
“又死不了。”楚寂不在乎道,发现自己手脚有了些知觉,便抬手来拔自己身上的银针。
不过终是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才稍稍抬起手,便又无力地落了回去。
“消停会儿吧你。”程风叹了口气,上前来一边替他拔掉身上的银针边道,“夏猴子说了,这银针我可以帮你拔了,但是你想要恢复力气行动自如,还得等到明日,这期间你就好生歇着,别真将自己当成铁打的。”
“照你这么不要命似的折腾,夏猴子没被你气死,我都先要被你气死了。”程风拔出银针,看着那被染黑了半截的银针,心中不无担忧。
程风念叨着,再看楚寂,不知何时就闭起了眼,睡了过去。
程风取完银针,唤来初四,替楚寂擦了擦身子,换身干净衣裳,再将床褥换上干净的,末了才让他躺回去。
程风又守了他会儿,确定他无恙之后才离开,叮嘱初四好生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