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里景致怡然,屋内物什一应俱全,摆设无一不透着雅致,置身其中,能感受得到主人家布置这一切的用心。
显然并非临时之意,而是早有安排。
楚寂是早就想将她接到楚宅来住下,为此可谓是处心积虑。
在他胸口伤势未愈前,裴时乐不得不以主导之位同他解了两回毒,可把她给累得够呛。
为此,楚寂这伤硬是养了整整一个月才勉强痊愈。
裴时乐的小腹也在这一月里愈发显怀,再往后,她的身子便不再能以这般办法来继续解毒,这最后一次时,楚寂揽着她轻揉慢碾耳鬓厮磨,那感觉让裴时乐觉得他是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才肯罢休。
裴时乐仍如此前那般,于每一次解毒之后入睡时都会在梦中见到她的安儿,安儿依然让她见到许许多多她不曾见过更不曾知晓的事情。
随着身子愈沉,本就畏寒的她在京城下起初冬的第一场雪后便连曲水的门都不乐意出了,日日披着裘衣抱着手炉窝在炭盆边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各式各样的话本子。
楚寂自身子好得差不多被夏侯颐从临渊里踢出来后只在自己的背水院里住了几宿,便以各种理由或是借口挤到裴时乐的曲水里,起初裴时乐还会气恼又嫌弃地赶他,但次数多了她便也无心无力再赶,任由他了。
于是,楚寂就这么厚颜无耻地将自己的起居一并都搬到了曲水来,美其名曰在夜里好照顾她,若是夜里她再突然小腿痉挛而无人在旁呢?
实则是他喜爱也习惯了夜里拥着她入睡,不想再独自躺他那冷冰冰的床。
裴时乐自然道不过他,只能随他。
只是自楚寂伤势痊愈之后,他便日渐忙碌了起来,很多时候早间裴时乐还未醒来他便已离开,亦是不知多少个夜里裴时乐已经睡着了才觉到身旁有人朝她挤来,她根本无需睁眼,单嗅着他身上总似带着的桂香味道便知晓是他回来了。
然而无论楚寂再如何忙碌,夜里从不会不回来,只因他确实担心裴时乐夜里会忽然小腿痉挛。
他担心她独自一人承受不住痉挛的疼痛。
这情况在裴时乐孕后期的夜里就已经出现过了两回。
在这漫长又寒冷的冬夜里,不仅是楚寂习惯了搂着她入眠,裴时乐也在不自察间习惯了楚寂温暖的怀抱。
这个冬日也确如裴时乐曾与身边在乎的人言过的那般,漫长又严寒。
冬日漫长,向来容易有事发生。
这个严寒漫长的冬日里,便发生了数件大事。
有裴时乐前世时所发生过的意料之中的冰寒天灾,木炭供不应求价格疯涨,京城为此一度乱起来。
也有从前不曾发生,但安儿让她在梦里断断续续见到的事情。
如京城本该贮存好入秋时节由江淮各地运往京城方向来的漕粮常盈仓里竟然没有一粒今年的新粮,竟全是往年的陈粮!
如此还不算,往年的陈粮不仅不满仓,更已发霉变质,再不能食用!
在大雪封住通往京城的各条道路的将近一月里,城中米粮告急,需官府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却发现无粮可用!
天子震怒!
朝廷最终只能开放皇粮仓来接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