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术在璃月被称为观星术,是神秘学或者说人类学术中发展最早的学科。
当人类的文明从采集渔猎走向开始种植畜牧经济的时候,占星学就逐渐发展了起来,抬头看天,观察农时,判断节气,这是任何农业国家都必备的技能,人们将其通称为星象学。
星象学是非常复杂且古老的学科,在提瓦特大陆,古老往往就代表着强大。
遗憾的是,法玛斯对于星象学并没有进行太过深入的研究,毕竟提瓦特大陆的星空本就是虚假之物,而对凡人而言,星象学也称得上是神秘学中最深奥的知识,同时也是最考究天赋的学科。
要是没有足够的天赋,那努力到把眼睛瞪瞎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钻研终身也不过只是学会最基础的通识知识,能够大致计算天体运转的方向。
但要是天赋足够出众,即使半夜蒙头呼呼大睡,星星也会托梦告诉你命运的启示。
不过神明本身就代表着天穹运行的某一种或几种规则。
所以即便不学无术,实力强大的魔神也能无师自通般知晓诸天星象的运转,甚至以自身意志为支点,撬动天体运行的轨迹。
比如死而复生的赫乌莉亚。
盐母命星的光芒是如此璀璨,纵使是从未了解过星象学的普通人,也能在夜晚不经意抬头间,看见那骤而明亮的星座,而须弥教令院的学者则能借助天文仪器看得更加清楚。
梨多梵谛的学者们探寻着星空演变的奇瑰,殊不知群星本身也在追逐他们。
暂且放下星空中的变化不谈,在温迪谈及赫乌莉亚的名讳后,派蒙也想起了这件很重要的事情,急忙逮着钟离追问:
“对了,钟离先生,赫乌莉亚小姐她……”
派蒙想问的是有关赫乌莉亚与银原厅叛乱的处理结果,而这几日的旅伴生活也让钟离对派蒙未竟的话语心领神会,当即便沉吟着点点头。
“在送仙典仪开始前,凝光曾与在下探讨银原厅叛乱的处置方式,然钟某只是区区往生堂客卿,又如何敢左右七星想法,是以在下并未多言。”
“不过依我看来,凝光小姐乃是信守诺言之人,既然收取了赫乌莉亚阁下的权柄,便会遵循契约免除银原厅众人的死罪,只是死罪或可免,活罪却是难逃,至于赫乌莉亚……”
“盐母虽通过邪祭复生,但本身却并无罪责,失去魔神权柄后,如今的盐之魔神与普通老妪无异……赫乌莉亚目前被安置在总务司的临时住所,七星安排了两支整编齐装的千岩军中队,负责盐母住所的安全工作。”
钟离尽可能委宛地说明赫乌莉亚的处境,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与其说这两支千岩军中队是保护赫乌莉亚的安全,倒不如直接言明是在监视盐之魔神的一举一动。
尽管这种做法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考虑到凝光终掌璃月大权,想要将所有权利紧紧攥在手中,以及控扼杀任何不稳定因素的迫切心情,做出这种类似软禁的举措倒也不稀奇。
不管怎么说,赫乌莉亚也曾是高踞王座的魔神,谁知道她会不会留下些搏命手段。
至于宁兰与那些协办谢肉祭的八门官员,七星早已拟定好罪名与刑罚,但由于此案牵涉太广,暂不宜公开审问办理,且出于诸多方面的考量,凝光还特意趁着送仙典仪进行前,试探了钟离的态度。
但钟离若是不想说,凝光又怎么可能探得出帝君的口风,两人一阵东拉西扯、谈天说地,凝光愣是没从钟离头头是道的分析里判断出对方的态度。
试探无果,凝光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七星的判决结果与赫乌莉亚的安置措施告知钟离,言语中多有征询之意,然而钟离这时便成了好好先生,不论凝光说什么只点头称是。
随即钟离又为她抽丝剥茧了好几种应对措施可能造成的影响,但就是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甚至还在分析中夹了几句俏皮话,让凝光都有些恍惚,不禁开始怀疑。
钟离先生真是帝君的凡世之身吗?
在凝光就任天权星职责之初,帝君在她心中便是充满神明威严与森冷的形象,祂的谕令总是措辞严谨、简洁高效,在请仙典仪颁布神谕后的离去更是雷厉风行、绝无留恋,别说是普通人,就连凝光都从未见过帝君露出过钟离客卿那般柔和的微笑。
不过帝君常以龙躯示人,要是那张披毛带鳞的龙脸上出现笑容,看上去也挺瘆得慌。
彼时送仙典仪在即,凝光只好怀揣着心中的诸多揣测,与钟离联袂主持仪典。
而在送仙典仪上,凝光那番「克配彼天,诞降嘉种」的颂词同样是试探的一环,侯章的指责显然也并未出错,因为这段【岩颂】原本就是璃月古时用来歌颂帝君功绩的礼乐,如今的璃月虽已不遵古制,但许多习俗禁忌仍被保留了下来。
而璃月七星本就没有资格受享帝君才能使用的礼制,更没有能力自称什么于皇万年。
可凝光依旧在法蜕的面前念出了祝词,祝颂对象显然不会是只剩仙祖法蜕的岩王帝君,而是身为璃月当今统治者的自己与其余诸位七星。
或许在以实力为尊的纳塔,凝光致辞也没什么问题,但对璃月这种有着渊博文化底蕴、历史从未断层的国家而言,那可就是堪比灵堂前训爹的大不敬举动。
在璃月前代统治者岩王帝君的葬礼上,璃月现任统治者凝光站在对方的尸身前,用古语恬不知耻的为自己祝颂,如果把那大段的璃月古文翻译成提瓦特大陆通用语,大概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
“帝君,当年您的手段不够狠,庇佑尘世之隅的宏愿更不够大,不过您放心,有我凝光在,璃月从此绝地天通,人神分流,再不会有魔神威胁,更不需要仙家扶持!”
这段逆天言论堪称石破天惊,凝光自认要是钟离真是岩王帝君的尘世之身,听到这番话语必定不会装聋作哑,甚至有可能直接出言指责凝光不敬之罪。
但钟离真就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默的站在帝君仙躯前主持仪式。
反倒是那几位隐藏在人群中观礼的仙家被气了个半死,别说什么仙家涵养,就连仙力波动都维持不住,在人潮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好在仙家并非具是急躁之辈,尚有理智的接笏,也就是理水叠山真君及时拦住了发怒的侯章,但他也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帝君莫不是养了个野心家出来?
闻听此番祝颂的仙家俱是忧心忡忡,唯有主持典仪的帝君眼神放空,一边摇晃着手里烟雾缭燃的永生香炉,一边思考着:“云瀚社今天开张了吗?家里的画眉鸟好像还没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