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惠清师太的时候,她以为惠清师太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毕竟能胜任主持之位,一见才知,比她所想的要年轻了许多,应当四十上下的年纪,面容和蔼,依稀看得清少年时的风华,通身的气度也是不能比的。
福毓也跟着站起身来,有言道,“人不可貌相”,这话用在此处的确不错,就如惠清师太,若是平常,她只当这是念慈庵里一个极为寻常的尼姑,哪里会想到这人便是这念慈庵的主持呢?
“师傅说的是,缘的确是如此。”她笑道。
“简陋之地,施主还莫嫌弃。”惠清师太请她在床上坐下,那床上放置了一张小几,上面摆了一只茶壶和几只杯子,都是极为普通的,半旧不新的床被整整齐齐地叠着,放在了一旁。
“佛门本就是净地。”她坐下,答道。
惠清师太给她倒了一杯茶过后,才给自己倒茶,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
夏日酷暑,九宫山却十分凉快,风吹来时,还觉得有几分寒冷之意,惠清师太穿了一件很是单薄的衣裳,手腕上带着一串极细的小佛珠手串,上面刻着描了金的“佛”字,看似平常,手腕转头时,佛珠的颜色也跟着加深变浅,由此可见,并非凡物。
茶叶也是极为普通的茶叶,但是却有一股清香味,其中带着一股子香甜,流连与唇齿之间。
“敢问师傅,这茶怎有这一股子的清香。”她觉得新奇,她原先用荷叶荷花煮出来的水泡茶,也会有一股清香,是荷花荷叶那般的味道,再加之蜂糖,清甜可口,茶叶也不会失了味道。这茶也是一股子的清香,却也说不上来是何味道,这茶叶极为普通,能泡出这般的茶来,可见这水不是一般的。
惠清师太放了茶杯,笑道:“前些时候得来的两坛雪水,取自九宫山山顶的天井。”
雪水?如今炎炎夏日,哪里还有雪?应当有些时日了,怪不得会有这般味道,“弟子真是有福气了。”她眯着眼,满足地笑。
将雪封存再坛子里,再埋在树下,来年或是在过些时日,再取出来制香料或是泡茶,都是极好的,郑福毓也只是听过,并没有去试过,雪水泡的茶,她这也是头一回喝。
“不知茶里是放了什么香料?有些许清甜,又有苦涩,茶叶味苦,雪水味香,不知这甜从何而来?”讨了这方子,到时候到了时候也可叫青陵她们如法炮制,埋上几坛子,来年便可饮上如此好茶了,真正是妙哉。
“这香倒是不知。”惠清师太想了想,道:“这雪水也是人送来的,还得问了送礼之人才知道。”
“原是如此。”她叹了一声,不免有些失望了。
惠清师太笑了笑,“前些时候,严老夫人便递了信儿来,贫尼也听了事,一切都命人安排好了。”
“多谢师傅了。”惠清师太笑起来十分亲蔼,她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果然是佛门弟子。“三婶娘,还请师傅照拂了。”
在福毓进来之后,小尼姑便带着青陵一行人往给秦氏准备的住处去了,留下青柳一人等着福毓。
进了念慈庵的人,不论你以往是王公贵族还是腰缠万贯的大富大贵之人,皆要剃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度便是了结尘世,也是一种新生的源始。
惠清师太给福毓讲了一段经文,福毓听的似懂非懂,她本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看得也少,还是重活了一世才来看这些,得了空闲时候来抄经书平心静气。
“佛法无边,时间万物皆有命,命是倒不破的。”惠清师太递给她一本经书,她又求了几道平安符,一道给母亲,一道给年幼的敏哥儿,还有一道留给了自己。
她将经书收了起来,又道,“师傅,弟子还有一事不明,特向师傅觅解。”
“请讲。”
“弟子近来被一事所困,焦躁不安,请问师傅,可有法子化解?”她未将事情说明,这事儿若是说出来,也少有人信,只怕将她当做疯魔了。
“不去想,一切随心随缘,方可心如止水,心中有结,便要解了结,才可心胸开阔。”惠清师太答道,手中捻着拿在手中的一串檀木佛珠。
心胸开阔?心如止水?福毓在心中默念这八个字,如今她还吾不开这其中道理,对于顾家,她也始终不可释怀,上一世所经历的她也忘不了,顾怀城和小林氏的恶毒心狠,还有顾怀慎的冷漠,她这辈子,顾家的门,她是一步都不想踏进的。
惠清师太又给她讲了一段经文,便到用午膳的时候,福毓因为秦氏的事,被留在念慈庵用斋饭。
秦氏所住的屋子已经打扫过了,只需将东西收拾一下即可,床被都是庵里准备好了的,几个小厮将带来的东西也收拾好了,放在了柜子里。
“三婶娘,这是准备的些许银子,到时有何不便的,使些银子即可。”她自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叠银票,里头还有几百两的碎银子。
秦氏看的眼圈一红,如今,她身边还能剩什么人?一个也无,娘家如今被她牵连了,恨她都来不及,那日娘家派来一个嬷嬷,也不过是看了她几眼,估摸着是来瞧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多谢……”她伸手想要去抓郑福毓的手,半途中却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