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宁乾洲。或许宁乾洲在沈静姝面前,给了她最伪善的那一面,所以给沈静姝营造了一种他很好相处的假象。
哪日若是撕下面具,露出他峥嵘残酷的真面目,沈静姝怕是受不了的。
就像当初我被挂在城门上烈火焚烧那般。
宁乾洲无情森然的眼睛,我至今记忆犹新。
但愿宁乾洲永远呵护她。
郑褚站在沈静姝身边,似乎要送她回家,“施小姐,您可以同路,我开车送你们。”
我看郑褚一眼。
他目光闪躲开,没敢看我。
我说,“不用。”
随后喊了声“小方”,小方在大楼外的阴凉处等我,顺带叫了软轿来,自行离开。原本想在省城在多待些时日,看宁乾洲怎么处理这场名誉危机的。
可彭昶给我打来电话,说孩子生病了,病得很严重,问我怎么办。
我婶娘不敢做主张,怕出什么事。
我握着电话听筒好久没出声,那种抗拒又揪心的感情割在心头,一丝丝本能的牵挂从心底悄然滋生。我遏制着这种冲动,“带去医院看看,找我有什么用。”
“你是孩子母亲。”彭昶声音略显强硬,“你都不管,谁会管!”
长大以后,他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看了他们就能好吗?”我低声,“若是连医生都治不好,我看了又要什么用。”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孩子如果就这样病死了,那就算了,对吗?”彭昶明显生气了,“我不管这两个孩子的生父是谁,孩子是无辜的,你必须亲自来看看他们!因为你是他们的母亲!”
我挂断电话。
小方见我脸色难看,没敢跟我说话。
长夜难眠,凌晨时分,彭昶的电话再次打来,我不肯接。
小方握着听筒,气急,“这是你的孩子,不是彭昶的,也不是旁人的!出了什么事,没人能担这个责任,那是两条命啊!你做母亲的都不管他们,还能指望谁管呢?让彭昶帮你管?他能管一时,管不了一辈子!”
“你若不想养!把他们还给孩子生父!让他自己养!”小方气急,口不择言,“你别扔给彭昶就不管了!”
我扶着桌脚,颤抖地接过电话。
彭昶怒声,“孩子高烧39度多,星野都哭没声了!拏云浑身都是疹子,施微!”
彭昶似乎抱着孩子在就医,可凌晨哪有医馆开门,拏云的哭声撕心裂肺,我下意识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心脏炸裂了一瞬间,纪星野,纪拏云……
这是纪凌修给他们取的名字。
这两个名字深深刺激着我,刺激着我母性的本能,我喘息,“你们现在哪里?”
“平京医院,借用医院的电话打给你。”彭昶说,“最近高热不退的人太多了,排不上号,干等着。”
“婶娘不是定居在岭南么?什么时候到的平京?”
“打了两年仗,岭南那边治安很乱,你婶娘就投靠了她在边境哨所做勤务兵的小儿子,没住一起。她住在平京乡下,这边治安还可以。”
平京的治安,应该是全国最好的。
“你放心,你婶娘瞒得紧,家里人问起,她都说是在大户人家接了奶孩子的活儿,赚个生计,孩子病了半个月,我们一直忍着没告诉你,眼看拖不下去了。”
我问了孩子基本症状,让彭昶按照我的法子给孩子物理降温。
“我现在就回,带孩子去北徽街52号公馆找张教授。”挂了电话,我飞快给张教授家打了一通电话,女佣转接给张教授。
我急声,“张教授,我是施微,不好意思半夜打扰你。”
张教授客气附和几句。
我说,“我儿子高烧不退,全身长疹子,您给看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