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绥走过去,也在沙发另一边坐下,说,“颜华,你要认清楚,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看着青年这些天明显瘦削的侧脸,不可自制地心在缩紧,但依旧用很冷静的口吻说,“你认清这一点,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行吗?”
“要是你不知道我是颜华,你还会这样做吗?”青年抬起头,没头没尾地问他这一句。
那双眼眸微红,让顾绥不忍看下去。
他只是说。“不存在这样的假设。”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了我们以前的事情。所以……”顾绥说。“你既然选择了琳琅,就不要再来纠缠我,这个脸,妖界丢不起,你们仙界更丢不起。”
“……”颜寻说,“我和你解释过了,你根本不信我。”
“解释?你之前有那么多的机会没有解释,之前还在妖界的时候你不解释,我去给你们送大婚的礼物的时候你不解释?现在被我知道了真相,才想起来要解释么?”
顾绥觉得自己是近乎无理了,但他就是无理。
他活了这么些年,却被一个‘小辈’弄得心里一阵阵地抽紧,难受。当发现自己一腔真情都错付之后,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继续留恋。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这种割裂般的告别方式才是他想要的。
顾绥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你都没有说过。现在已经晚了。”
“以前……”
颜寻却是笑了,笑得有些辛酸,他问,“以前,你要我怎么说?你这些年身边换了多少人,还记得么?我记得,十一个。”
他说,“从你不再见我那天起,之后的一千零八百五十七年里,你身边换了十一个情人。第一个,是你身边那只仙鹤,你给他取名叫云舒,把他带回了昆仑山,在西王母娘娘面前提携他。你一直都和他在一起……”
他和妖灵殊死搏杀,生死垂危之时,只想着自己答应了绥君,不能死,所以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醒来的,可是,醒来之后,是天女琳琅一直在身边照顾他,他心心念念的绥却不见踪影。
天帝跟他说,妖本来就是没有情的,绥看他撑不下去了,就回了妖界了,是天女折损了寿命救了他。
但颜寻不信。
他等了三个月,终于能下地走动了,就去昆仑山找绥。昆仑山山脚的门童却说绥谁都不会见。
他在昆仑山等着,高山之上积年的冰雪寒彻骨髓,无月无星,只有漫无边际的寒冷。他等到头发都被冰雪染白,不知过了多少日夜之后,却看到绥带着那初化成人形的仙鹤出来。
绥脸上挂着笑,目光温柔,在前面走着,教那刚成人形的仙鹤走路,一步步都很耐心。那仙鹤的人形很清秀,神情也很乖巧,少言少语,努力学着走路,却跌了。
颜寻在远处看着,脚下如灌铅一般,看着绥把那跌倒的少年扶起来,笑着,扶着他一边的手臂继续耐心地教他走路。他的视线和绥对上了,但绥却是看陌生人一样的表情,转瞬便低下头对那清秀少年絮絮低语,像在笑他。
他那时候已经很久没动过了,遍身冰霜,看起来像是个冰雕,和身后积雪的昆仑山融为一体。
自那之后,颜寻就再也没去过昆仑山。
但他在仙界就算是足不出户,也是能听到那风流天下闻的绥君的艳迹。
“第二个,是你在人间遇到的伶人。你会唱戏,当初是为了他吧?”颜寻紧紧地盯着他,眼下是深深的火焰,在刻意压制着,“你对所有跟在你身边的人都那么好,从来不吝惜时间和精力,特意去学了戏,终于追到了那个戏子。你在人间陪了他一世,他死后,你还去地府找鬼君,让他给那个戏子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所以……”
顾绥蓦然觉得有些好笑,抬头,问他,“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喜欢我唱戏的?”
他想他似乎明白了症结所在。
青年沉默了片刻,默认了。他继续说下去,声音很轻,很慢,每一个字都沉重,像是牢牢刻在心里一样。
当他数那十一个人,说到最后的时候,是那个年纪不满千岁的魔君。
顾绥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和魔君打起来的是吗?”
“你真是疯了!”
顾绥感觉这一切说起来都太让人不敢置信了。他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去调解这两人的矛盾,结果没拉住架,却因此赔了性命。
原来,他们的矛盾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而起。
作者有话说绥是蓝颜祸水没错了,要是生成女儿身,就是不啻于西施妲己的祸国妖妃。
再说一次,受洁!
很快就甜,大家坚持住,给你们递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