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慈远没接:“那妈妈呢?妈妈也是这么想的吗?”
陈悦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纪慈远满脸的伤心,还是软和了声音道:“这就是我的想法。”
“慈远,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小知才是我的孩子,他因为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做不到再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我想,如果他知道的话,会伤心的。”
陈悦垂眼看向纪新知,眼里满是疼爱与愧疚,刚开始她也不想送走纪慈远,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丢弃就丢弃的。
本来打算让他留下来,与小知以兄弟相称,但她没想到,那对夫妻心居然这么狠。
陈兰兰换走了她的儿子,却没有好好对待,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他被打被骂的时候该有多么无助。
与之相对的是,陈兰兰的孩子,被他们当做亲生儿子,从小就捧在手里呵护着长大,吃穿用住无一不是用的最精贵的。
长大的纪慈远就像是个矜贵的小王子一样,在象牙塔里长大,天真单纯,从来没有忧愁爬上他的脸上过。
两个孩子,宛如云泥之别,再没有比这更鲜明的对比。
陈悦又怎么还能心无芥蒂地对待纪慈远,如果不是之前那么多年的母子之情,她几乎是要恨死纪慈远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真相后,她看向纪慈远的眼神里带了偏见,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并不像是以前表现的那样天真单纯,相反,他面对小知时总是带着隐隐的得意。
得意自己小王子般优越的人生。
陈悦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将纪慈远送走,只是又有些下不了口,但就在刚刚,她一进门,便见小知摔在地上,纪慈远去扶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纪慈远身上那股假惺惺的味都要透出来了。
在看到小知对着纪慈远时,有些逃避的行为,陈悦觉得,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其实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善良。
陈悦走到画画的纪新知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他抬起头来漠不关心地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画画。
小知这么乖,要是纪慈远一直都是温温柔柔地对待他,小知不会是那种态度的。
这倒是冤枉了纪慈远,纪慈远胆子不算大,哪敢对他动手动脚呢,只是私下无人时会骂上这患了精神病的纪新知几句,对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纪新知”,那是一点儿感受都没有。
但是现在的纪新知是懒得再多看这假惺惺的人两眼,干脆借着陈悦的手,把人赶走。
陈悦这人该说不说,不愧是个靠自己打拼出一番事业的名设计师,性格果断,而且十分拎的清,该丢弃的就丢弃,不会犹犹豫豫,导致损失越来越大。
虽然对纪慈远疼爱了十八年,十八年来也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母子,但出于纪新知的方面考虑,她还是选择放弃纪慈远。
或许在有些人的眼里看来十分冷血,但她却是十分懂得取舍与选择。
受尽委屈的亲儿子与伤害了他们一家人的罪魁祸首的儿子,那个看似无辜,但却是这场事件中唯一的得利者的纪慈远,该怎么选她十分清楚。
“慈远,你离开后去改个姓吧,你毕竟不是我们纪家的人,还是要跟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姓才是。”
纪慈远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以往对他最好的妈妈居然这么绝,连姓都要他改掉,这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打定主意要撇清他和纪家的关系。
他拒绝了纪风给他的钱和房子,抽泣道:“我知道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我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
他看向纪新知,眼泪哗哗地落:“如果不是因为和我交换了,新知弟弟也不会这么惨。”
“我从来没有想要家里的任何东西,我知道这些都应该是新知弟弟的。”
“我愿意离开,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但是,我能不能继续喊你们爸爸妈妈?”
他抬眼望向两人,一双眸子倔犟地睁着,泪水却一滴一滴地从眼睛里掉落,仿若寒风中屹立的一朵小白花。
见两人没说话,他继续说道:“爸爸,妈妈,我真的真的好希望我就是你们的孩子,哪怕你们不要我了,我这辈子,也只有你们才是我的爸爸妈妈。”
看着那个装着银行卡与房产证,要买断他们之间联系的小盒子,他慌张地掏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我不要房子,也不要一千万,我身上还有一点钱,我饿不死的。”
“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我再次见到你们的时候,还能喊你们一声爸爸妈妈。”
纪风有些心软,想答应他,纪新知却是突然站起来,他有些害怕地缩到了陈悦的身后。
“乖乖,怎么了?”
陈悦当即满心满眼都是他,放软了声音问道。
似乎是陈悦的态度很好,纪新知第一次正视了他的亲生母亲,一只手怯懦地拽起陈悦的一角,只有一点点,很小很小的一个角。
看得陈悦无比心酸,又感到开心,这是儿子回来之后第一次这么主动地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