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上蒙上了薄薄的一层。
姜映晚逐渐没了再待下去的兴致。
看着这样的雪景,脑海中不自觉地便钻出数日前槐临小院中的那场雪。
紧接着,是那道明明深刻在心头,却不敢再想起的身影,以及……
她父母真相的旧事。
姜映晚缓缓垂下睫,收回视线,转身,沉默往石室走去。
春兰并不知自家夫人在想什么。
见她好一会儿沉默,她正想找些逗趣的话题哄着主子笑一笑,结果还没想好,就见自家夫人走了。
春兰下意识地想出声喊住姜映晚。
可看着那道纤细背影中透出的孤寂,她话音僵滞着止住,心头越发觉得酸涩,最后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
—
裴砚忱在与段逾白商议容时箐与邓漳的案子,直到天色渐黑才从书房出来。
段逾白离开后,他正准备去看看姜映晚。
刚来到廊下,在外踌躇好一阵的春兰就快步过来直直跪了下来。
“大人,奴婢有话想说。”
裴砚忱身形停下,廊檐下的琉璃灯盏摇摇晃晃,在冰冷的长阶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冷冽寒凉。
“何事。”
鹅毛雪花混杂着寒风吹进低垂的后脖颈上,入骨的凉意激的春兰浑身不自觉的一颤,她心下胆颤,胸口紧紧悬着,因忐忑紧张心跳都又急又乱。
但她用力掐着手心,让自己保持镇定,依旧冒着被主子责罚的风险,僭越斗胆求情。
“奴婢斗胆,求大人放夫人出密室。”
裴砚忱眸色眯起,冰冷的视线落在跪伏在地上的春兰身上。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奴婢知晓。”益州别院中姜映晚被困卧房、毫无求生意志久坐在窗前的一幕,与今日在窗子前冒着风雪怔怔望着外面场景的画面在春兰脑海中久聚不散。
她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亦清楚,她今日此举,是以下犯上触主子的逆鳞。
但她不想看着那样有灵气的夫人一点点被磨灭生机,困死在不见天日的密室中。
她虽是裴砚忱的人,但她认了姜映晚为主,便也是她们夫人的人。
她想,如果今日紫烟在这里,也一定会做和她一样的事。
“大人。”春兰伏地,一字一字清晰开口:“春兰虽只是奴婢,但春兰看得出您待夫人的心意,奴婢也知晓,您将夫人安置在密室,是为了不让夫人逃离。”
“但夫人生性自由,怎受不了长期囚禁之苦?密室隐蔽,更是机关重重,夫人确实再无逃离可能。”
“但夫人一直被困在那一方暗室,又如何能敞开心扉与大人相处?而且夫人身子并非多好,长时间被落在密室中,怕也会让身体越发虚弱。”
“奴婢斗胆,求大人放夫人离开密室,哪怕只是几日。奴婢以性命担保,必定日夜看顾好夫人,绝不会让夫人离开府中半步,求大人应允!”
这话,让旁边的季弘季白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尤其季弘,震惊地看着壮着胆子跪在地上求他们主子的春兰,后背上浸出的冷汗都快把里衣浸透,他焦灼地上前一步,怕自家主子动怒处置了春兰,有心想拦却又不知道怎么拦。
好在,在自家夫人这件事上,向来不容别人置喙的主子,今日破天荒地好脾气了一次。
没治罪春兰,只淡漠让她起来,什么都没说,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拂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