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初,五保户尤老太家的房子总算修缮完工。
院子往外扩了半亩地,另盖了东西厢房,到最后周诚送来的那些水泥沙子还不太够用,大伙儿又去虞山铲了不少泥巴,回来后夯严实,把院墙加高了一些。
新盖的四间厢房,连着洗漱间和灶房,房间里各自砌了一张两面靠墙的大炕,长约五六米,宽近三米,一看就是大通铺,炕头还做了几个可以展开收起的几十公分高的小隔断。
房间里的墙面彻底干透之后,大伙儿又各自从家里抬了不少旧家具进去,至于那些门窗,也也大多是从原来住的地方拆卸下来的,捯饬捯饬倒也能用。
这次搬迁入住的村民,共计十一位老人,三个孩子。其中有五位是五保户,其余的都是像赵老头赵勉这样的留守老人和孩童。
这么多人住在一块儿,难免会出现一些纠纷,为此,周诚还帮着尤老太拟定了一些规章制度。
比如每日会安排值日生打扫房屋,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入他人房间
再比如大伙儿虽然吃住都在一起,但个人所得财物依旧归于自己名下,每月只需交一些伙食费即可。
若是手头没有粮食也不要紧,可以私下用别的东西兑换,又或者去周诚那报名,帮着开垦护村大队名下的十亩荒地,以此来换取粮食。
这些条例拟定完正式出台后,便到了正式搬迁入住的日子,在这之前,大伙儿还特意办了一次乔迁宴。
说是宴席,其实就是几锅白面条,另凉拌了一些野菜做浇头,面条和菜基本都只放了点油盐和味精,至于那些醋、酱油和辣子什么的,则是一概全无。
梁学涛、魏红玉和梁娟也出席了这次乔迁宴,饭桌上梁娟尝了一口面条之后,任凭母亲如何用眼神示意她,死活不肯再动筷子。
魏红玉气得忍不住掐了她一把。
尤老太见状,笑着说道:“娃不想吃别硬逼她,回头我把这些面条搁锅里再煮一遍也能吃,咱们这些老头老太太牙口不好,最喜欢吃烂糊面。”
老太太这么一说,梁娟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咬了咬牙,硬是把剩下的大半碗面条囫囵的吞下了肚。
尤老太欣慰的点了点头,“娟娟这娃不错,知道不能浪费粮食,不像村里一些年轻人哎,他们是没经过事,不知道啥叫苦日子。当初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大伙儿啥没吃过,野菜、树皮、观音土只要能填饱肚子的,都往嘴里塞。比起那会儿,眼下的日子就算享福咯,能吃上白面玉米面,又有像周队长和你们这样的人家帮趁着,我们这些无根浮萍的老头老太已经很知足了。”话落,顺势瞥了一眼梁学涛,然后拍了拍魏红玉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个心善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这次上门,魏红玉怕太过打眼,所以只带了十来斤玉米面作为贺礼,比起那些帮着尤老太盖房,既出力又出物资的热心人来说,自觉没帮上什么忙,此时见尤老太这么夸赞她,心里不免有些发虚,遂干巴巴的笑了几声,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宴席结束后,往家走的一路,魏红玉和梁学涛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这段时间砍一些柴火给尤老太他们送去。
梁学涛欣然同意,并主动把这件事揽到了自己头上。
随后,魏红玉又嘱咐梁娟,让她从明天起领着赵绵几个留守儿童上山割野菜,并且承诺闺女可以带着大驴一起上山,帮着驮野菜。
自四月下旬,头场春雨过后,这段日子里又陆陆续续下过三次雨。
有了充足的雨水灌溉,今年山里头那些原本长势就极为惊人的野菜就跟雨后的春笋一样,窜的越发厉害了,几天的功夫就能长出一茬。
翌日,梁娟吃完早饭,去了尤老太的住处,领着赵勉等人到了虞山脚下与梁壮梁豆几个汇合,随后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的上了虞山,大驴则走在队伍的末端。
山上的孩子们见他们声势浩大,又瞧着大驴实在稀奇,一个个也跟在了后头。
梁娟见状,干脆给他们划分了各自的区域,又严令他们割野菜时不许再因争夺地盘吵架生事,当然,其中免不了有一些年岁略大不听指挥的,对此,梁娟早已想出了法子。
傍晚下山前,她把大家召集到一块儿,当众对那些听话的孩子们作出了奖励,奖品是三十粒炒黄豆。
若是换到去年地震以前,别说三十粒黄豆,就是再多十倍百倍,也不会有人眼馋,但此时却是让这些几乎快忘了零嘴是什么滋味的孩子们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
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获得奖励的孩子们一个个吃着黄豆,故意嚼得嘎嘣嘎嘣直响,等那股咸香松脆的滋味在唇舌间化开,彻底消散之后又取出一粒扔进嘴里,顺带再不屑的瞟上一眼身旁那些没拿上奖励,只能垂头丧气眼巴巴看着的小伙伴们
啧嘚瑟的小模样,让人恨不得直接给上一拳!
这时,梁娟又笑着许诺——只要大家服从指挥,每天都会有一些奖励。
这么一说,倒是打消了某些中二少年蠢蠢欲动,试图“打劫”小伙伴的念头。
梁娟这种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的做法虽然老套,但确实非常有效。
不过几天的功夫,梁娟俨然成了这帮孩子们的“指挥官”,孩子们对她是言听计从,一声令下指哪打哪,村里一些向来爱占小便宜的大叔大婶们,上山割草时还被他们捉弄过几次。
梁娟为此沾沾自喜,得意非凡,每天回家都要在父母面前吹嘘一番,一点都不觉得以她十九岁的“高龄”,还混在这帮小鬼头中间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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