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毫不犹豫,再度重重叩首,然后抬头:“老夫人一言就要解难,既称义气如海,又称恩重如山,秦二如何不能认作干娘,以作身前孝顺?”
霍总管也挑眉大喜:“我正嫌这些本地的后辈无知,想寻个出挑的,你这人晓得谁是正道,弃了安逸来做大事,便晓得是个英雄,我岂会嫌弃?再说了,认了义子,见到伱娘,也好说话。”
秦宝不敢怠慢,再度叩首。
那边张善相跟诸葛德威见状,自然不会破坏气氛……诸葛德威甚至在看了眼面色发红的张善相后心中微微泛酸,可惜他娘死的早,不然也想跟秦二这种首席心腹结个义亲……当然,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的关键其实还是张首席的首肯,真要有人知道了这边再去学,反而要落到程大郎之前的下场。
总之,事情进展到眼下,虽说是临时起意,但到底算是皆大欢喜,张行干脆要求张善相出钱请客,自己晚上还要再来……在这之前,他还是得回去发布命令。
而回到府衙,这里已经做好了方案,具体的布置且不提,一线十五个营作为最先发动者却是足够清晰,其首领分别为:
单通海、王叔勇、伍惊风、刘黑榥、李子达、范望、左才相、夏侯宁远、郭敬恪、韩二郎、尚怀恩、曹晨、伍常在、常负、翟宽。
这个名单看起来随意,其实还是有说法的,乃是以一位龙头总揽,然后以一个大头领作为正将,对应两个头领作为郎将为标配,分成了五个战斗组……同时尽量集中了具有机动性的骑兵,而且尽量以河南、江淮人为主,却又不是完全的精锐,反而专门搀了些新兵营和战力平素不足的营,以求做到迷惑敌军的作用。
张行稍一审视,便不再犹豫,乃是即刻签署军令。
而随着军令发出,这十五个营也不再耽误时间,包括单通海这位龙头在内,许多就在白马附近的兵马几乎是连夜而去,剩下的也会在明日接到军令后立即南下。
这个时候,张首席非但没有去送,反而带着李定、窦立德、徐世英等人回头去参加霍老夫人认干儿子的宴会去了。
只能说,这个作风,颇有些将士阵前半死,首席案前犹酒肉的感觉了。
当然,可能是优秀的匹配制度起了作用,这一日,徐州城内也在摆宴,而且是白天大宴,晚上小宴……司马化达在白天公开招待了雄伯南与谢鸣鹤,晚上又专门带着自家弟弟跟赵行密、令狐行、张虔达、虞常南、牛方盛、封常等心腹私下招待了谢鸣鹤。
为什么没让雄伯南晚上来?
当然不是因为司马左仆射怕死……而是据说司马左仆射素来是位风流人物,跟雄伯南那种粗人没话说,只想跟谢鸣鹤这种名门子弟交往。
就这样,区区数人,排案置酒,酒过三巡,举着酒杯的司马化达便朝一侧自家弟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朝对面拱手:
“谢公!”
坐在对面的谢鸣鹤一声不吭,只是举杯相对示意。
司马进达见状也低头捧杯一饮而尽,然后便准备来做质询……不过,话到嘴边,他却又改了直接了当的方案,转而问了个有意思的问题:“谢公,若黜龙帮与我们于此时决战,谁胜谁负?”
“应该是我们胜……惨胜。”谢鸣鹤想了一想,给出答复。
“为何?”
这个回答似乎还是诚恳的,所以司马进达以及其余几人都略显好奇,唯独上手的司马化达则自顾自低头饮酒。
“要我说,两家实力其实仿佛,却各有长短,眼下情况纷繁复杂,对两家也算是各有优劣。”谢鸣鹤举着空杯在灯火下反复来看,语气虽然随意,内容却显得恳切认真。“譬如说我们刚打完一大仗,损失颇重,你们仓促迁徙,辎重有限;我们是守土,你们是归师;我们有几营成建制的骑兵,你们兵马中的修行者却比我们多;至于说即将到的雨期,当然对我们有利一些,可你们也可能有东都的援军,我们肯定要分兵防备的……”
这几个例子确实中肯,少数牵强的地方也属于人之常情,所以几人全都颔首。
而谢鸣鹤说了几个例子后,见到众人同意,果然一拐:“但有一处地方,双方对比,并不是简单的优劣,而是能直接决定生死……对你们来说,这就是命门,也是我们必胜的缘由所在。”
话到这里,他却忽然又闭嘴不说了,似乎是在卖关子,又似乎是不想说。
而司马进达听到这里也并不吭声,乃是扭头回头去看自己兄长,因为他也不确定要不要听下去。
毕竟,身为敌方的使者,谢鸣鹤接下来的话明显是会带来风险的……当年张世昭巧言乱巫,一张嘴弄崩了巫族联盟的事情,他们可都还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