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皇后跟正经的妃嫔,还有公主……但反过来说,操弄这些贵人的命运是不是正说明我们的强大?
当然了,一番思索之后,众人还是很自然的将目光集中到了前伏龙卫副常检,如今的黜龙帮大龙头张三郎身上。
但张三郎丝毫没有承担历史责任的觉悟,反而像个杠精一样继续追问了下去:“所以,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做,为什么一定要杀张世昭?”
魏首席闭口不言。
“我知道了。”出乎意料,张行反而点头,忽然抛下了这个问题,并继续追问其他。“魏公,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事情成了,你的这些想法都是有风险的……譬如说礼遇诸宫,展现出与其他义军不同的姿态,好处是譬如清河崔氏那些人说不定便会来投,但坏处就没有吗?会不会反过来失了草莽英雄的认可?想要做天下义军首领是对的,但义军的基本到底是哪些人?至于所谓奉中宫以令地方,挟皇后以抗强暴,也都有类似的反面说法吧?”
魏玄定依然闭口,似乎是被张行说服了。
“所以,我们不掺和这档子事?”小周看了看其余几名头领,主动来问。
“还是做个计划吧。”张行想了一想,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万一条件允许,试一试也无妨……毕竟,虽然没什么天大的好处,但也没有天大的坏处,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抢点东西,发笔买路财总是可行的……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嘛。”
众人一时愕然,魏道士更是直接甩了袖子,那意思很明显——所以,你半天扯什么淡呢?
当然,即便是魏道士心里也明白,张行这番言语肯定是有价值的,最起码已经将利弊大约摆了出来,让下面人听明白了……而且也逼得自己这个空头首席凭空承了对方天大的人情。
说白了,真到了那种情况下,为什么一定要杀张世昭,而不招降?
这不是要挟皇后以令地方吗?
皇后有价值,宰相没价值?这位张相公是缺才能还是缺威望,还是缺门生故吏?而且皇后可以当地方官的台阶,不可以当宰相的台阶?
无外乎是张世昭真投降了,其余人不好说,这个首席反正不可能姓魏了?
唯独真要是张相公做了首席,以他的家世、名望,恐怕真就是实实在在的首席,李枢和张行也不乐见就是了。
“既如此,先把梁郡沿途的情报铺陈起来。”一番情绪消化后,魏玄定拿指节敲着案板来言。“真要是兵马上万,名将看押,外加十几个凝丹高手随行,咱们自然佯做不知……可若是几千金吾卫,一两个凝丹……那为什么不做?”
话至此处,魏玄定扭头去看张行:“我的意思是,将雄天王请回来。”
“可以。”张行完全坦然。
“金吾卫……”
“金吾卫都是窝囊废……”张行嗤笑一声。“最起码当日逃避三征留下来的金吾卫,全都是窝囊废……而且我觉得,依照东都现在的尴尬状况,只怕曹皇叔多半会让荥阳、梁郡的屯军随行,各地郡卒沿途护卫……关键是随行高手有多少?会不会有宗师随行?”
“若有宗师,自然也是老老实实目送……”
“……”
“……”
就这样,众人很是议论了一番,又做了许多布置,当晚便干脆留宿在了济阴郡府周边,都没有直接回去。
接着,等到大约二更时分,外面忽然又开始下起雪来。
也就是雪花开始飘洒后不久,徐世英忽然私下前来拜访。
“不是你想的那样。”张行似乎早就料到对方要来,也是干脆利索。“你不要真以为我跟齐王有什么说法,之前河上那番言语,不过是想借机扰乱对方人心罢了……况且,齐王虽是仅剩的一个成年皇子,却是庶出,与皇后无关。”
徐大郎当即颔首,复又理所当然来问:“所以,此事果然有可为?”
“然也。”张行点头。
“可为在何处?”
“于黜龙帮而言,自然在举事既成,一鸣惊人;于我而言,却也有一点私心……”张行有一说一。“龙游浅水遭虾戏,我私心对张世昭有些看法,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真的踩到这条龙的龙头上。”
徐大郎怔了一怔,点点头,却是安稳拱手而去。
而徐大郎既走,张行解衣上榻,听了半夜外面雪落扑簌之声,倒是并不意外的失眠了,有些心浮气躁的他甚至想爬起来,将许久没有动用的罗盘取出来计较一番。
只是,前途迷茫,即便是他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要计较什么,便也只能作罢。
翌日,天色大明,积雪颇厚,雪花仍在,诸头领各自归去,便是魏道士也往成武而去,一时只剩下小周留下,贾越,还有几个军官陪张行在郡府后堂烤火说话……待到到了中午时分,因为飘雪、积雪诸事难为,便是之前离开去做调查的阎庆也从临县回来了,几人一并烤火闲聊。
而大约也就是此后不久,眼看着雪花依旧,张行忽然停下动作,若有所思,然后失笑:“这个时候,原本的所谓大事基本上做不了,一般来说,不是去清理刑狱卷宗,就是该去慰问孤寡,但我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