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流火天,纵使是夜晚,气温也没见降低多少,也就只有到了黎明之际,方才有那么丝凉意,无疑正是最好睡之时,就连在草丛里喧闹了一整夜的小虫子们此际也都已安静了下来,偌大的苇泽关中
静悄悄地,唯剩寥寥不多的几支火把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着,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宁和。
“布谷、布谷。”
寅时一刻,黑漆漆的关前山道上,突然响起了两声布谷鸟的鸣唱,尽管声音不大,可在这等暗夜中,却无疑能传得出极远。
“咯吱吱……”
布谷鸟叫过不多会,关城上终于有了反应,先是城头上一支火把很有节奏地左右晃动了一阵,紧接着,厚重的关门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
“上!”
见得信号完全无误,而关门又已然洞开,早已趁夜率三千步军潜伏到了关前山脚处的赵猛顿时便来了精神,挥手间便已是低声断喝了一嗓子。
“放箭!”幽州军的进军速度极快,三千将士呼啦啦地便冲到了关前,沿着城门洞便往关城内冲了去,却不曾想就在此时,城头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吼,紧接着,大批的弓箭手齐刷刷地便从城碟处探出了头来,一张
张早已拉得浑圆的弓毫不客气地便瞄向了兀自茫然不已的众幽州军将士们。
“嗖、嗖。嗖……”
没等众幽州军将士们搞明白到底是哪出了错,城头上的箭雨已然急速暴射而下,刹那间便将措不及防的幽州军将士们射倒了一大片,惨嚎声暴响不已间,全军已是彻底乱成了一团。
“该死,中计了,撤,快撤!”箭雨实在是太密集了些,饶是赵猛都已是全力挥枪格挡了,可依旧难逃身中数箭之结果,然则在这等生死存亡的关头上,他却是顾不得呼疼,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一拧马首,便要往城外逃了去,反应倒
是不慢,只可惜来不及了,城头上的箭雨根本没见半分消停,这都还没等赵猛完成掉头的动作呢,就被密集的箭雨射成了只刺猬。
“怎么会这样,怎么……”赵猛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到这等下场,要知道守关副将赵威可是其远房堂弟,彼此间关系素来甚佳,尽管各事其主,可私下里的往来一向不少,自前年起,赵猛便已奉命收买赵威,好处给了无数,此番又是他赵猛亲自与赵威联络,约定献关归附幽州军的,却不曾想到了头来,居然是个圈套,赵猛心中的不甘可谓是浓烈到了极点,奈何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就算有着再多的不甘,身中数十箭之下,
赵猛也就只呢喃了几声,便已是一头栽落了马下……
“报,禀主公,出大事了,赵将军所部中伏身亡,三千将士只逃回了不到三百之数,余者皆没于关城内外。”
石邑城的城守府中,公孙明正自与庞统等军中重将商榷着进兵事宜,冷不丁却见一名报马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冲着公孙明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惶急不已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说清楚了,此战究竟是怎么回事?”苇泽关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强行叩关,折损必重,对此,公孙明自是心知肚明得很,为确保能顺利拿下关城,早在去岁时,他便已着手部署收买关城守将事宜,为此所花出去的财货实不知凡几,本以为有着不少内应之配合,拿下关城应是不难的,却不曾想居然中了守军之圈套,当真令公孙明怒极不已,也就是靠着养气功夫深,这才不曾勃然变色,可喝问的言语间,却不免透着股浓浓
的肃杀之意味。“回主公的话,据查,并州刺史高干已密率一万大军赶到了关城,原守关副将赵威不知何故暴露了行迹,被高干秘密处死,又借其名号,诱骗我先锋部队入关,以致赵猛将军战死关中,如今两位赵将军之首
级皆已被悬在了关城之上。”
这一听公孙明语气不善,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将所探知的消息一一道了出来。
“嘿,好个高干,是某小觑了其,军师,敌情有变,今将何如之?”
公孙明自领兵打仗以来,还真就不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心中的火气自不免便大起了,但却并未因怒而兴兵,而是慎重其事地便将问题丢给了端坐在一旁的庞统。
“主公,并州兵力空虚,高干能绸缪万余兵马便已是极限,赌的便是能靠苇泽关之险以抗我军,我军若是强行叩关,折损必巨,且拖延之时日必久,殊不可取,窃以为当以奇胜之。”
庞统并未急着回答公孙明的问题,而是默默地推演了一番之后,这才给出了个建议。
“嗯,军师所言甚是,只是此獠若是坚守不出,我军兵马虽众,却恐难奈其何啊。”
公孙明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没能想到“奇”之一字该如何施展了去,不得已,只能是接着往下追问了一句道。“主公明鉴,入并州并非只有苇泽关一路,走瓶形寨(今之平型关)亦可绕道入并州,只是此一路艰险不少,又须得途经南匈奴之领地,恐须得一路打将过去方可,然,若是能成,则并州一举可下,是故,
某以为当兵分两路,一路强攻苇泽关,另一路则取道瓶形寨,无论哪一路得手,并州皆可遂下焉。”
庞统显然早已通盘考虑清楚了的,一番言语下来,便已点明了虚实并用之妙。
“嗯,那好,某自率六万将士走瓶形寨,军师可统军即刻赶赴苇泽关,某留儁乂在军师帐下听用,不必急攻,且待某取了瓶形寨之后,军师再挥军叩关,以牵制高干所部回援,如此,自不愁并州不破!”飞快地盘算了下敌我态势之后,公孙明心中已然有了定算,自不会有甚犹豫,紧着便下了最后的决断,对此,众将们皆无异议,齐齐称颂之余,事遂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