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姜晓穗。”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乱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有点紧张:“是……是,你好。”
姜晓穗挑眉,一只手臂压在桌面上,懒懒地问:“你是我姑姑?”
“我是姜花,姜忠平是我大哥。”
啊,姜花确实是小姑的名字,可姜晓穗还是不信啊,怎么会有陌生人突然打电话给她认亲呢?
“姑姑啊,我怎么记得你在外省呢?怎么会在金市?”她脾气很好地问,“你要是在金市,又为什么不回家呢?”
那头沉默了一下,唉声说:“晓穗,姑姑实在没办法了……”
姜花十七岁那年认识了一个司机,对方跟着革命小匠们闯天下,风风火火、干劲十足。某天那司机载着小匠和喇叭来东风公社“摆摊游街”,拉了险些被人群踩踏的姜花一把,爱情的火花就此点燃。
对这桩婚事,姜老爷子坚决反对,一万个不同意。奈何十七岁的姜花是个死心眼,认定了那司机,要跟人家远走天涯,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跟着对方私奔了。
当时姜老爷子被人当成靶子,日子也不太好过,小匠们天天想抓他去“杂耍”,想把女儿追回来也没办法。
姜花就这么走了。
姜老太哭了很久,对外说把人嫁到了外省,其实压根不知道女儿去了哪里,是死还是活。
姜晓穗:“……”
这故事太离谱了!但怎么越听越真呢?
“晓穗,我从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字,得知你是溪水大队姜家人,这才打电话给你的。”
姜晓穗明白了,报道要介绍一个人的身份背景,难免要提及亲属长辈,想必姜花就是这么知道她身份的。
“家里人好吗?你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我爸和二叔也好。不过,姑姑,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她不明白。
姜花顿了顿,艰难开口:“我想请你帮个忙。”
“啊,你说说看。”
原来姜花嫁的那司机正是金市人,两人四处闯荡,闹了一番革命后,最终回到金市扎根。姜花的丈夫叫崔守,工作单位在灯具厂,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把姜花的户口转到了金市。
两人结婚多年,感情和睦,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刚刚十岁。故事如果到了这里,一家子倒算得上幸福美满,可偏偏天意弄人,去年下半年,崔守被车撞死了。留下一妻一儿,偏偏姜花是乡下来的,婆家这么多年也没看上过她,等崔守一死,他的工作就被婆婆要走给了自己大孙子。
“婆婆说崔守的工作,当年是她给的,收回来也不能挑理。可我带着南南,没有工作根本过不下去。”
姜晓穗问:“姑姑没有工作吗?”
姜花苦笑:“原先是有机会的,只是我婆婆来闹了一通,那工作被她要走了。”
“啊,如果这样的话,给你一百个工作也没用啊。反正会被人拿走的嘛。”姜晓穗毫不客气地说。
姜花自知脾性软弱,被侄女讽刺,也不生气,只感到羞愧难当。
“我知道自己没本事,但为了南南,我会立起来的。”
姜晓穗深感困惑,为什么奶奶那样的脾气,会养出这么软弱的女儿?
“姑姑,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让我帮你找工作吗?”
姜花忙道:“当然不是,城里工作不好找,我哪能麻烦你这个?我就是想……想……”她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