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藏在底下的这个阵法太过庞大繁复,即便安辰逸是全盛状态,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要不是这样,季榆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从里头走出来。有人维持和无人控制的阵法,可完全是两个模样。
他并不认为谢瑾瑜这么快就放下了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还对他生出了倾慕的念头——比起外表温和,内里果断决绝的安辰逸来,并未经历过多少挫折的谢瑾瑜在感情的事情上,更容易牵扯不清。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