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清楚,新城从筹建开始,朝廷调拨的钱粮物资极为有限,大多数资金都是靠沈溪的人脉和以掏老本的方式给筹集起来的,几乎是用一种自给自足的方式完成新城建设,那座城与其说是朝廷建设,不如说是沈溪自己建成的。
“我们有那么多物资吗?”
熙儿再次问道,“毕竟我们自己粮食都不够……”
沈溪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卫所并不缺粮食,你忘记这些卫城和千户所,其实都有自己的屯田,粮食不仅自给自足,甚至还可以出售一部分,他们只是缺少油盐布帛等生活物资,而这些物资基本都可以从新城调拨……”
“这可是笔大买卖,谁说我们没法从中赢利?这中间的门道我比谁都清楚,肥得流油啊!徐老头以为没人敢跟他作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但他忘了我虽然人已经离开江南,却留下一座城市,像钉子一样钉在他的腹心部位……在我眼皮底下玩阴谋,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熙儿不管沈溪做事的方式是否正确,但她对沈溪绝绝对信任,当即道:“大人尽管示下,卑职这就去传令,让姓徐的血本无归!”
……
……
沈溪并不着急出招。
便在于徐俌虽然暗中下狠手,但尚有时间作缓冲,各卫城和千户所储存的物资没那么快用完。
皇帝没批复沈溪的上奏,意味着徐俌这几天还是名义上的南京统兵勋臣,沈溪不会直接跟徐俌对着干。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沈溪提前进行安排。
或许是徐俌觉得不能在自己任内最后几天出大事,没有操之过急,于是给了沈溪充足的准备时间。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徐俌都占据后手,但奇怪的是沈溪一经出手,徐俌便处处受到掣肘。
沈溪继续乘船北上,每天航行距离不太长,没有星夜兼程的迹象。
过了扬州,沈溪决定会见一下随船押送的菊潭郡主朱烨,纷纷晚上把人押送至他歇宿的驿馆。
朱烨这两天是在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中渡过。
对她而言,失去自由比死了更难受,身为皇族,她很怕自己沦为阶下囚不说,死前还失掉名节。
但过了两天,她发现自己始终被看守的人礼重,意识到沈溪可能并不想让她死。
这天她在船上听到吩咐,在被“请”去见沈溪前,特意收拾了一下身上,给自己脸上擦了点胭脂水粉。到了驿馆客房,朱烨终于见到擒拿她的“主谋”,也是她之前一直收买而不得的沈溪。
朱烨进入房间,沈溪从书桌后站起来,一摆手,熙儿会意地过去把朱烨身上的绳索给解开,朱烨摘下头上遮住半边脸和秀发的披风帽子,然后上下打量沈溪。
“为了本宫这样不值一提之人,沈大人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么?其实沈大人大可让本宫去死……或许这才是当前最好的结果吧。”
朱烨现在并不把沈溪当作朝廷勋贵看待,而是将其当作可以决定她生死的朝廷高官。
她想清楚了,既然沈溪秘密拿下她,再低调运出城,那她被擒获的消息很可能不为朝廷所知,无论沈溪想杀她,还是放她,根本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沈溪一摆手,熙儿和两名侍卫立即退到门口,默默地打望,却没有关上房门……虽然朱烨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但始终是朝廷钦犯,熙儿不敢让朱烨单独跟沈溪相处。
沈溪笑道:“郡主一来,就要求死吗?”
朱烨凝视沈溪,摇头道:“本宫哪里还算郡主?这世上人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大概说的就是本宫这种人吧。”
“哼!”
沈溪没说话,倒是门口的熙儿轻哼一声,好像在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沈溪一伸手道:“请坐。”
朱烨没有挪步,神情显得很坚决:“不敢当。有事这么说便可。”
沈溪道:“既如此,那在下便先直言,在下派出人去捉拿郡马时,出了一点小意外……”
朱烨顿时着急起来:“他怎样了?你……你……”
沈溪摊摊手,道:“生命无忧,但受了点伤,具体情况要等见到后才知道,郡主不必太过担心。”
朱烨嘴唇翕动,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沈溪没有告诉她有关她丈夫的具体情况,其实是变相做出警告:“你丈夫现在在我手里,你最好乖乖合作,不然的话你丈夫的伤情大小可能就要超出预期了。”
朱烨脸色阴沉:“看来本宫要感谢沈大人救助家夫了?”
沈溪摇头道:“在下对郡马的伤情表示遗憾,不过有些事并不是在下能决定的……既然郡主和郡马跟朝廷为敌,便是朝廷钦犯,在出现拒捕的情况下,难保不会发生一丁点儿意外……”